這使希特勒在精神上獲得了一個小小的安慰,但在軍事上和政治上這卻是個大錯誤,因為他不得不將兵力從東西兩線調走,而種種跡象表明,西線即將遭到入侵;東線呢,據情報專家格倫報告說,敵人即將在烏克蘭發動大規模反攻,這次反攻“對歐洲其餘戰場將產生深遠的政治、軍事和經濟反響”。格倫說,他重新獲得主動權的惟一希望是作大膽的戰略撤退。元首拒絕了這一建議,頑固地執行其“在占領區寸土不讓”的政策。
他這個決定也許是受了惡化的健康的影響。愛娃及其他人都注意到,他若站立過久,雙膝便會發抖;左手抖動,尤其連茶盤裏的杯子都會咯咯作響。5月初,他的胃痙攣病複發,使他痛苦難熬。莫雷爾醫生曾建議他接受輕微的按摩和進行長距離散步,但他置之不理,隻同意服用卡的唑和注射另外兩種抗疲勞藥物。莫雷爾還勸他早點睡覺,但他說做不到。直到最後一架英國轟炸機離開帝國後,他才能入睡。
那年春天,敵機狂轟濫炸巴伐利亞。尖聲怪叫的警報聲幾乎天天不斷;希特勒不得不走下65級的樓梯,躲進貝格霍夫地下的防空洞。但並沒有炸彈掉在上薩爾茨堡——這些飛機徑直飛往維也納、匈牙利或其他人口稠密的地區。碰到晴朗的天氣,人們可以看到慕尼黑大火的紅光。愛娃哀求允許她乘車前往慕尼黑,看看坐落在華塞布格大街的房子是否安全。元首開始不允,但她堅持要去,他隻好答應。她回來後,大受震驚,希特勒也立誓為她報仇。“英國將會一片驚慌!”他保證說。接著他便把火箭一事告訴了她。“這件武器產生的效果。是誰的神經都受不了的。對那些正在屠殺婦女和兒童,正在毀滅日耳曼文化的野蠻人,我一定要以牙還牙!”
由於空襲警報響得過於頻繁,貝格霍夫的某些客人開始對它不予理睬了。一天清早,特勞德爾忽地從床上爬起,到防空洞後,卻不見一人。她轉身回去看個究竟,發現希特勒站在門口,像是蛇尾三頭的冥府守門犬,焦急地瞧著天空。他用手指點她,進行忠告:“別大意呀,小妮子。快回地堡去,警報還未解除。”她未告訴他其他客人仍未起床,乖乖地順著長長的樓梯走了下去。午餐時,希特勒又對不鑽防空洞的愚蠢性發了一通議論。“與我一同工作的人,有些人是無法替補的,他們有義務到防空洞裏去,”他斥責說,“讓自己蹲在有挨炸彈的危險的地方,以證明自己如何勇敢,這完全是愚蠢的做法。”
然而,他自己卻置身於險境——他拒絕運動、休息或按摩,隻越來越依賴藥物。除服其他藥物和打別的針劑外,他還服用一種心肝精,以及每天4片多種維生素片。他的健康似乎已無關緊要了;他讓自己活著,是為了完成他的人生任務。不過,他卻也拋掉了沮喪情緒,重新向眾人宣揚他的希望。一天,他向貼身人員保證,整個局勢會得到改變的。盎格魯一撒克遜人終將明白,他們的利益與他的反布爾什維克的十字軍息息相關。事實如此!
盟軍用聯合集中的戰略轟炸作為回答。到5月上旬,由於美機對中部和東部的油廠白天進行轟炸,希特勒的整個軍備計劃受到了嚴重的影響。日產汽油從5850公噸猛降至4820公噸。“敵人猛擊了我們最薄弱的環節,”艾伯特·施佩爾向希特勒彙報說,“如果他們這樣堅持下去,我們很快便不會有什麼油了。我們的惟一希望是,敵方的空軍總參謀部也像我們的一樣疏忽大意!”
凱特爾連忙抗議,說燃料的儲量仍很大。希特勒卻更加現實,幾天後便召開會議,討論燃料問題。四位工業家取得了一致意見,認為如敵空襲繼續這樣進行下去,局勢是毫無希望的,起初,希特勒隻以平常慣用的道理作答,說再困難的危機都渡過了——凱特爾與戈林兩人同時點頭——但是,當這些工業界人士用資料和相對數字證明他們的結論時,希特勒立刻作了個大轉彎。施佩爾覺得,元首似乎急於想“聽到不愉快的真情”;他希望元首最終能明白,這是德國經濟崩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