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哈啊，哈啊。”
洛凜扶著樹，抬起腳來，想要再往前走上一步。我看見她那露在褲子外的小腿上的肌肉在抽搐，應該是一路跑來突然在這個地方停頓的副作用。
洛凜終於小心翼翼的把小腿放到了地上，先是腳尖點地，之後才慢慢的把整隻腳放到地上。
就在後跟幾乎著地的一刹那,我看見洛凜的的雙眼幾乎是同時的抽動了一下，以至於左邊的眼睛在陣強有力的打擊後一直閉著，那翠綠色的右眼也是硬撐著的，眼臉和眼皮作著你來我往的爭鬥。
她幾乎就要倒下了，是我，還是修竹迫使她用了幾分鍾的時間趕完了半個多小時她才能勉強走過的路程。
我看見洛凜舉起自己把捏成拳頭都沒有多大的手，狠狠的砸在自己的小腿上，那看起來沒有什麼力度的錘擊起了作用，小腿的抽搐得到了有效的抑製。
她選擇了繼續趕路。
心裏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被那個堅持莫名其妙的東西的小家夥觸動了。為什麼還要堅持走過來呢？明明已經都結束了。
她向前挪動了一步，整個身子都依靠在樹木上才能邁出一步。
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驅使她趕來的，明明身體都撐不住那樣的負荷了。
我立刻跑到她的麵前，起碼能夠幫助她完成她想要完成的東西，在這個時候。
“洛……”我伸出手，手掌馬上就要觸碰到那搖搖欲墜的小身子，明明隔著還有一段的距離，我卻幾乎能斷定自己感覺到了她身體的顫抖，她已經接近自己的極限了，無論是精神還是身軀。
回應我的卻是拍開我手的一掌，或者說是用來推開我。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力氣，對她來說可以是榨幹了剩下的為數不多的所有的力氣。
我驚異的看著洛凜因為這一掌失去了平衡，就那樣整個人斜著完全靠在在了樹上，那原本就已經超負荷了的雙腿已經不能支撐她那瘦弱的身軀了，彎曲著蜷縮在了一起。
“離我，遠點。”
我第一次從洛凜的嘴裏聽見這種嘶啞的呼喊，大概是長途跋涉中迎麵而來的風摧殘了她那原本應該細潤的喉嚨。
更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洛凜眼中的怒火，以及一絲一絲的懊悔。
即使是這樣她已然準備往前走，我看見她的眼睛一直盯著修竹屍骨的方向，那是懺悔的眼神，我曾在教堂裏看見那些犯下錯誤的修女對著聖像流露出那樣的眼神。
我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手足無措，竟然忘了即使這樣我也應該不顧洛凜的反對把她扶起來。
洛凜又抬起腳來，向前一步，這一步已經完全沒有了力量一說，我不知道是那一根骨頭，那一塊肌肉驅使她向前的。
不出意料的洛凜就要那樣直接撞在地上。
這時候我才從剛才的震撼中回過神來，我伸出手來，在洛凜和地麵親密接觸之前抱住了她。
完全沒有效果，洛凜在以難以察覺的力道要脫離我的控製。
我看著她竭斯底裏的樣子，她已經虛弱到隻能用眼神和幾乎說是可憐的反抗來擺脫我了。
是我做錯了嗎？我不知道我哪裏做錯了，我做的一切，明明都是對的啊。
我沒有辦法繼續就這樣幹巴巴的看著洛凜掙紮了，即使是用粗暴的方法也要讓她停下來。
抬起手來，我用自己能控製的最輕的力道擊打在洛凜的脖子的側麵，“對不起。”我這樣在心裏默念，我知道她聽不到。
洛凜虛弱極了，我那種用來打蒼蠅的力道都讓她暈了過去。
我看著終於閉上了的翠綠色的眼睛。
就像是有鋼鏈從五髒六腑爆射出來纏繞住了我的心髒，在洛凜那幾乎難以察覺到的身體起伏下，一次又一次的抓緊我的心髒，把它直勒出血來。
我將暈過去的洛凜輕巧的擺在了她之前靠著那顆樹旁。
汗水濕透了她的衣衫，貼著那嬌小的身軀，我才看清是從什麼樣瘦弱的四肢裏爆發出那樣的力量一直支撐著她一直追趕到這裏。
亞麻色的發絲毫無收斂的貼在她那還留有點點汗珠的額頭和脖子上。
脖子。
心髒的鐵鏈在那一瞬間完全失去的控製，全部被狂亂跳動的心髒掙開，撕個粉碎。我聽見鎖鏈斷裂的聲音，那是我的理性瀕臨碎裂的聲音。
我看見洛凜脖子上那因為劇烈運動浮現出來的青色血管。
我抓住了自己的下巴，將它整個的錯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