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托坐在教堂外的梯子上,敞開的雕花木質大門在他身後,神父正在一根根熄滅被信徒點燃的蠟燭。奧托在等他出來。
神父熄滅了所有的蠟燭還站在隻有月光的大殿裏,麵朝嚴肅的神像低低的誦唱。
那低沉的聲音不經過回聲,直接傳達到奧托的耳朵裏,方才還在為那場失敗的戰鬥的報告會而懊惱的奧托突然就平靜了下來。
奧托等到了神父,他向那穿著樸素的神父低下頭。
“父親。”
鐵絲線一樣勾勒出麵孔的輪廓,眉目像是是鐵屑一樣濃密而充滿氣勢,眼神和那張側臉一樣堅毅,仿佛斷掉的刀刃。
他同樣有著一頭金發。
奧托站著沒有動,看起來特別緩慢的一巴掌不偏不倚的擊打在他臉上,立刻顯現出的紅印表明那一巴掌並不像看起來那麼輕。
“對不起,父親,我讓你擔心了。”
“不,我生氣的不是你沒有任何報告就跑出去這件事,作為波吉亞家的騎士,獨自的曆練是必不可少的。”
奧托被打以後一直低著頭,他知道父親為什麼生氣但不能直接說出來,這實在不是他現在能隨便提起的事。
“我生氣的,是你連凱文的死都不在乎。”
波吉亞家不在乎凱文是不是英雄,當他死去的時候和所有要回到墓地的去的波吉亞家的人是一樣的。當家裏有人去世後,家裏所有的主要人物都要到場,這個人才能下葬。
作為凱文同父異母的兄弟,奧托也是必須到場的人。因為他的出走,凱文已經停放在特製的棺木裏兩天了。
“父親,我想看看哥哥。”
“去吧,走的時候把門鎖上。”
奧托接過鑰匙走進了教堂。
這不是一個富麗堂皇的建築,除卻大門是為了門麵不得不建造的有些豪華,其他的一律從簡。普通的木椅,沒有鏤空的天花板,正麵除了神像什麼也沒有,平日裏是這樣的。
現在那裏安置著一副棺木,神像之下。
奧托走在月光下,褐色的木椅在他的兩側走過。奧托的視線突然模糊了起來,他看見凱文就站在自己麵前,他穿著平日的衣服遙遙的對著自己微笑。那笑容爽朗的能比下正午的太陽,多少女孩醉倒在那微笑之下,奧托忽然想起凱文似乎都沒有一個真正談的上喜歡的女孩。
所謂的英年早逝嗎?他呢喃著,已經走到了棺木之前。
他的麵目沒有絲毫的變化,黑色的頭發被仔細的梳理的一絲不亂,那雙總是閃爍著光芒的眼睛永遠的閉上了。按照以往的傳統凱文穿著自己的那套盔甲,盔甲在月光下泛著寒光,這樣看起來他就更像是隔世之人了。
奧托從背包裏取出那塊龍岩礦,它很識時務的表現得非常安靜。奧托知道這棺木裏會有一個放置生前物件的隔間,奧托摸索了一下,在另一側找到了它。
打開的時候奧托震驚了,那裏麵隻有幾本破損的日記以及一個十字架,他忽然想到這個人其他的所有物件都被穿戴在了身上,他生來就隻是一個騎士罷了。
奧托將龍岩礦也放了進去,他知道之後不會有任何人打開這個隔間,這被認為是對死者最大的不敬,但奧托覺得凱文一定會原諒自己。
他就是這樣的人,即使被人把劍架到了脖子上,隻要理由正當他甚至會說“你想要我的命就拿去把。”然後自己靠上去。
“哥,我知道你為什麼選擇自己去死,你能再幫奧托一個忙嗎?這顆龍岩礦請務必看管好它。”
沒有答複,隻有窗外的蟲獸的啼叫若隱若現的。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奧托說著轉身離開,他必須得走了,繼續看下去他肯定會放下剛剛堅定的想法,轉而衝去找那個寄存了魔王的小妮子尋她報仇。
他選擇相信那個人所說的一切,也相信凱文為何而死,他不得不擔負起唯一一個知情人的身份。
他走出教堂,關上了木質的門扉,那扇門輕的過頭了奧托甚至懷疑父親造門時是不是偷工減料了。
午夜最後的一聲鍾響和關門的響聲重疊在一起,奧托抬頭看去時,月亮正懸在教堂的塔尖。
他知道接下來的一切終要打破這份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