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難殺啊,混蛋。”魔王抬起了手,不久前折斷某人生命的手掌已經逐漸腐朽向著化為白骨進發,黑色的塵末脫離了生命的維係,在離開身軀的一瞬消散。“既然想要去死,就坦率一點啊,好歹,懷有一絲對我的惡意啊。”
握拳的手重重砸在地麵上,也許詛咒已逝之人,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魔王流不出淚來,魔鬼總是應該在人們哭泣的時候微”笑的,無論是嘲諷的笑,還是無可奈何的笑、
“颯。”腳步踏碎樹葉的聲音總是引人注意的,更何況是鐵質的軍靴的聲響。
淩冽的甚至能夠被看見的可怕殺氣在魔王抬起頭的刹那迸發而出,黑色的氣流幻化成利刃撕裂空蕩的景色,整齊劃一的襲向目光所致的敵人。
畢竟隻是單純的殺氣,能夠擊倒的大概隻是會因為更加單純的恐懼而失去戰鬥能力的人吧。
“我該怎麼說呢,”魔王似笑非涕的看著逐漸逼近的身影。
“不愧是同出一脈的騎士啊,你和他一樣是讓人頭疼的對手啊。”殺氣在接觸到韻染著殘霞的身影後四散而逃,潰敗,仿佛東來的海風撞上了佇立千年的高崖。
少年站在癱倒在地的魔王麵前,手握在未出鞘的劍的劍柄上。黑色的瞳孔中倒映著魔王的狼狽,他有些許的得意。
“我和他還是不同,起碼我不會隻是單純的遵循上麵的指示,”說著少年緩緩的抽出了劍,鋒利的刃摩擦劍鞘,發出刺耳的聲響。被拔出的劍貪婪的吞噬殘霞的血色。
“這最後害死了他。”
“是的,他就是個一根筋的傻瓜,所以我能和你商量個事嘛,他應該不會答應的。”
魔王翻了個身,這個動作對他來說已經十分不容易了,幾乎是變成了爬行類一樣的慢動作,終於仰麵看見了天空。
“死在這樣的天空似乎也不錯。”這麼想著。
。“我好歹也是曾經叱吒風雲的人,能不能把我扶起來,起碼讓我坐著去死呢。”
騎士保持著隨時應對衝擊的姿勢,明顯的詫異從他的麵色上顯現出來。他以為魔王會用談話分散他的注意力,再發動一個驚天地的攻擊。
可是他確實感覺得到,眼前的這個仰著躺著的家夥,已經是連呼吸都需要拚盡全力的殘燭了。
於是收回了劍。
騎士小心翼翼的拖動魔王的身體,將他靠在了剛剛跌落所經過的大樹上。
“哎呀,我以為你會直接一劍插死我呢。”魔王笑著嗎?也許是的,他的頭完全垂下了,純黑的發絲遮住了麵龐的一切。
“既然已經如你所願,你是不是能安心去陪那些死在你手的人了呢。”沒有著急拔劍,騎士心中有一絲動搖,也許就應該讓他這樣自然的死去。如果他就這樣補上致命的一擊,那些隻會坐在宮殿裏指點江山的人會怎麼想?
無非是把功勞都算在他的身上,而這魔王的死,應該歸功在那個人和其他奮力追擊的人身上吧。
他是不配的,他隻是碰運氣似的估算了敵人可能經過的路徑,隻是誤打誤撞罷了。
“作為那個什麼,報酬還是獎勵,”這應該是一個峽穀,不管是天然還是人工的景觀,仿佛連接著太陽東升西落的畢竟之路,最後的一點陽光已經在魔王麵朝的方向開始消散了。
所有的鉛華在抬頭的一刹那間洗去,騎士覺得眼前的人變回了更原本的模樣,也許是第一次來到這世界的模樣,無法從這軀殼上察覺到任何和塵世有關的聯係,就連呼吸似乎也是暫停了。
就像神照下的光。
“我來告訴你吧,原本隻有我和他知道的故事。”魔王擺出要講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架勢,也許故事講的是一個向往正義的少年怎麼一步一步變成讓所有人畏懼的魔王。
太陽落下了,逐步統治世界的黑暗裏,騎士站在他曾經視為畢生的敵人的人麵前,帶著整個他的世界崩塌的表情聽著匪夷所思的故事。
拔劍,側斬,寒光中有什麼東西斷裂了,隨著巨大的聲響倒下了。“告訴我,告訴我,你說的一切都是你胡亂編出來的!”
剛剛劃過魔王頭頂將樹攔腰斬斷的劍,劍尖正正對魔王的咽喉,騎士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那是什麼恐懼,憤怒,還是被信仰背叛後的迷茫。顫抖的手握不穩劍,在魔王的脖子上劃出不均勻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