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依舊是無邊無盡的黑暗。
她仿佛從很久的沉睡中醒來,不知道自己是誰,身在何方。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本來就是一個黑暗的世界。
胸口很疼,她咳嗽了一聲,動了動自己的手腳,才有了找到歸屬的感覺。她還活著,這是她本能的反應。
有轟隆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一絲刺目的光線泄了進來,照在她的臉上,讓她無法睜開眼睛。
睜眼,這是多久未做的動作了。她已經不記得了,等慢慢的,這雙目習慣了光亮,她才睜開了眼。
光,這是世界,是有光的。
她的腦海混沌起來,慢慢的,一絲絲已經模糊的記憶浮現出來。
地震,房屋倒塌,還有弟弟在哪裏撕心裂肺的喊聲。
有人踱著步子走了進來,逆著光,她看不清他的臉。但是憑記憶,對方應該是醫護人員。
“望江呢?”她想起了弟弟,便問著來人。
對方沒有回答,好像是愣住了。
“望江呢,望江他怎麼樣了?”她忽然有不好的預感湧出,掙紮著想站起來,但是卻發現有鐵鏈纏身,她動作艱難。
來人沒有回答,看了她好一會,便徑直回頭走了,還重重將門關上了。她癱軟了下來,掩麵哭泣起來。望江死了,她的弟弟死了。不然他們不會不讓他們待在一起。望江也不會丟下她一個人的,那麼多年來,他們都相依為命。
忽然她停了下來,因為她察覺到在這黑暗裏,有隱約的光透出來,她打量這四周和自己身上鎖著的鐵鏈。
她能看見!她居然能看見了!
她呆了一會,一個大膽的猜想躍入了她的腦海--望江沒有死,死的是她自己,她現在已經下到地獄了。
是的,下地獄了,所以才會被鐵鏈鎖著。
她前世的前世一定是做了很多孽,前世才會父母雙亡,雙目失明,又遭遇地震慘死。而她的債依舊沒有還清,所以她一死,便又被關入了這黑暗的牢籠裏。
嘴角有一絲冷笑浮現,她很小就因為事故雙目失明,一直期盼某一天醒來的時候自己可以看到,現在願望終於實現了。原來死去就能重見光明,可那又有什麼用呢?
門外,剛剛走出暗室的男子略微沉思了一會,便隨著領他來的人回了雅間。
推開雕花的紫檀木門,嬉笑聲便湧了出來。很大的一間屋子,中間放著一張圓桌,七八張鋪了白裘皮的椅子圍著它擺著。桌上杯酒狼藉,坐著一男二女,一眼便看到了坐著的少年。他膚若凝脂,眉發如畫,竟比身邊坐著的女子都驚豔不少。
“他們呢?”推門進來那人問道,坐著的男子尚未回答,一旁站著的的老鴇便喜滋滋指了指裏屋,那嬉笑聲便是從那裏傳來的。
“三少爺,那女子您可還滿意啊?”
裏麵的人耳尖,聽見了動靜,便緊掀開了珠簾。珠簾一掀,有個劍眉入鬢,棱角分明的男子走了出來,這男子長得英氣逼人,古銅色的皮膚顯出陽光的色澤,剪裁得體的長衫看得出魁梧的身材,乍一見,竟讓人不肯移開眉目。那老鴇瞅了一眼裏麵,看到裏麵大紅撒花帳子裏,幾個穿著豔麗裝束的姑娘還在帳子裏幫臥著的另一個男子揉著肩膀。見簾子掀開了,並無太多的忌諱,反而仰起頭來,盡力展露著最柔美的笑容。
“你們是不是覺得修公子比本少爺俊朗呢,我可要生氣了?”袒露著背在羅帳裏的男子散漫地睜開眼,他眉梢上吊,睜眼的時候有難掩的媚色,眼眸如星,那絳紅色的衣衫滑在白皙的肩上,鎖骨凸顯。
“邱公子,您可是上京城內最美的人兒了。”身邊著粉衫的女子趕緊收回眼來,陪著不是。邱若水是上京城裏有名的紈絝子弟,也是這百姓巷的常客。他天生媚骨,頗有邪氣,是南菏首富邱平叔的愛子,平日裏揮灑千金不在話下。
今天一早他便進了這百姓巷,還帶著三個朋友。惹得這平日隻有月上柳梢時才熱鬧的煙花之地,白日也喧囂了起來。
邱少爺也算得上是儀表非凡了,可是他這三個朋友,卻絲毫不遜於他,都是難得的人中翹楚。本來邱若水逛青樓排場就很大,如今難得帶朋友過來,更是高調非常,遠遠就惹得眾多姑娘駐足觀看。
這四位少年雖都是當世無雙的相貌,但是性格類型卻各不相同,有溫潤如玉的,有沉穩內斂的,有英氣勃發的,有媚惑難擋的,看得這老鴇悔恨自己為何不晚生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