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生玉已經連續八日跋山涉水,不停趕路。
現在,黑玉正拉著馬車,緩緩行駛在一條充滿水坑的濕道上。
這是通往風定崖的必經之道。
道路不寬,隻恰好能容馬車行駛。
小道右麵是一座萬丈懸崖。
崖下霧氣彌漫,山鳥嘶鳴,深不見底,顯得極其卓絕險峻。
如若一個不慎跌下懸崖,隻怕世間輕功再高的人,卻也是死無葬身之地。
而左麵則是一處高不見頂的岩石坑壁。
壁上陰濕滑膩,雜草橫生,不斷有山水“滴答滴答”的向下墜落。
緊貼石壁的小道,早已被迫形成出一條又長又細的深溝。
馬蹄輕踏,一步一停。
行得極為緩慢沉重,就連黑玉也好似了解情形是有多麼危險。
大自然若想要殺死一個人,她使用的招數比起人來,可要險絕高明得多。
而此刻,她竟仿佛已盯上了蕭生玉。
前方突現一道急轉彎處,蕭生玉仍在馬車內安然小憩。
他竟仿佛不知隨時都有可能會有掉入萬丈深淵的危險,反而好似正如履平地。
右側的車輪早已死死貼著崖沿,露在沿外已有半截有餘。
左側的車身都好似已要融進石壁,不斷有碎石以及黃泥被碾下致命懸崖。
萬幸的是,黑玉仍平安轉了過來,車身已僅有小半截留在另一側。
隻是下一刻,黑玉竟突然猛地揚起前蹄,頭顱向天,嘴中不斷高聲嘶鳴,兩隻強健的後腿不停胡亂踩動。
馬車也一個不穩,隨之一仰。
蕭生玉下意識地醒了過來。
未等蕭生玉離開車內,車身竟驟然向右直直傾斜,黑玉的身子也隨之一倒。
眼見一場災禍即將發生,就在這生死刹那之際,一道虛影竟直直從車內掠出。
蕭生玉並沒有向上飛去,而是朝著懸崖下方直落。
隻因他絕不能見最親密的朋友——黑玉出事。
蕭生玉的身子已足足落下了一丈有餘。
他抬頭一望,隻見黑玉已即將落在他的頭上。
若是被砸中,隻怕瞬間就會腦袋開花。
電光火石之間,蕭生玉已猛然伸出右手。
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掌,正死死抵在黑玉的腰間肋骨之上。
與此同時,蕭生玉的左手竟又直直地向著崖壁揮去。
黑玉雖目露痛苦,卻悶聲不吭,一張碩大的馬嘴死死閉起,鼻子裏不斷呼出白色氣息。
它竟是不想影響到蕭生玉。
就在這時,隻聽得“噗”的一聲巨響,一隻白玉簫已死死插在崖壁裏,僅露出不足三寸,卻足以讓蕭生玉緊緊將它握住。
蕭生玉的全身都已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麵色微微漲紅,額頭、鼻間,早已滲出了滴滴冷汗,雙眼卻始終緊緊地凝注著黑玉。
黑玉的生命,竟好似比他的生命更為重要。
下一刻,他的右手霍然猛地向上一托。
隨著一聲爆喝,黑玉巨大的身子竟連同馬車一起,驟然直直向著上方飛去,然後又齊齊輕落在小道上。
蕭生玉也終是感到一股山嶽般的壓力驟消,長長呼出一口濁氣。
他自懷中摸出一隻木盒,嘴角竟又泛出一絲微笑,緊盯著木盒,喃喃道:“小東西,你可真應該感謝我,如若不是我,隻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