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後,馬車抵達了南尚的都城——銘京。車外的喧囂聲,也漸漸雜亂熱鬧起來。十五年間,我幾近是避世隱居。未曾去紫微山時,知曉慕相府中還有一女的人,本就極少。我七年多離府,如今想必已無人知。
我挑開車窗上的帷幕,細細地看著我曾住過七年的銘京城。街道兩旁商鋪林立,小二肩撘一白巾,汗濕了頰背,依舊滿臉笑容,腳步匆匆,迎接客人;青年挑著扁擔,叫賣著軟軟糯糯的梨花糕,那甜膩的香氣,怎麼遮也遮不住,引得孩子流著口水,眼淚汪汪的看著自己的娘親爹爹;轉角處還有一身著道袍的山羊胡中年人,打著“神算子”的招牌,眯著眼睛,掐著手指,對著對麵的老丈,神神叨叨···馬車漸漸離了喧囂,周遭也漸漸安靜下來。我突然有些孤寂,四周越加沉寂,我越發有些落寞。相府中的枯燥,紫微山上的沉寂,不該讓我變得越發適應這樣的日子嗎?怎的隻進了紅塵一步,我便覺得那陣喧囂,那份吵鬧,太過難得,不忍離開。
“挽兒,可是不舍?”
我放下簾幕,回過頭,看向身旁的人,有些低落,“君傾鈺,你可知民間的生活?”
君傾鈺放下手中的書,握住女子的手,微微歎息,“挽兒,你若想,我怎會不陪?”
我有些驚喜,看著他,他淺淺一笑,我心中一動,傾身向前,撲在他的懷裏,“···謝謝你。”
君傾鈺微愣,片刻,抱緊懷裏的女子,心頭一片柔軟。若你想要的,我定會為你尋得,若你想求的,若可以,我定允諾不變,隻要,你一世逍遙,安樂無憂···“君傾鈺,日後···他們均會認為···我是···你的夫人?”
“挽兒,不願?”君傾鈺微微眯眼,自是聽出了女子話中的遲疑。
這怎是願與不願?而是···“挽兒,若,這正是鈺所求的呢···”君傾鈺的聲音極輕,卻是字字蠱惑人心。
我手指一顫,突然覺得四周有些悶熱,臉頰微紅,身邊的微涼越是靠近,越是有些慌張。
君傾鈺抬起女子的下顎,看著那頰邊的微紅,眉角眼梢,柔情滿溢,“挽兒,做我的夫人,可好?鈺,定不相負。”
“君傾鈺,你可知···我會為你帶來的一切?”我閉上眼,心中亦不知究竟是何種滋味,卻是微微期待。
“鈺,甘心受之。”
“那···你可知,我所要的?”
一雙手輕輕地為我綰上發,我睜開眼,撫上頭上的簪。心中一驚,竟是芳華木蓮,他竟親自用這簪為我綰了發···“挽兒,可好?”
我看著他,他的眼中印著我的身影。那一片溫柔,隻對著我一人。說不清心中的感覺,隻是有些圓滿。我彷如曆經了千年萬年,終於尋得了一份安寧,那種歡喜,自心漫溢全身,滿是舒暢。
“好。”我輕聲相應,對著他,淺笑。芳華木蓮,一世挽情,君傾鈺···。
“她真的回來了?傾王身邊的女子···真的是她?”柳拂衣柳眉輕皺,看著遠方,眼中遮不住憂慮。
“哎···該來的終會要來。拂衣,她既能躲過那些高手的追蹤,自是絕不簡單。無論是有人相護,還是她果真深藏不漏,你決不可掉以輕心。”柳承轉身,看向自己的獨女,眼中有些擔憂。她自幼便是聰穎非常,文采卓然,更精得柳氏劍法,加之她的清麗之貌,尚未及笄,將軍府便有無數少年公子上門提親,一切本是極好,隻可惜,情之一字,害人匪淺。遇上慕井闌,情根深種,若無那個傾城絕世的女子,本是一段良緣,隻可惜···“拂衣,這孩子亦是被你們所累,隻要不曾造成大亂,皆不可傷她性命。”
“爹···”
“拂衣,那女子也是極可憐啊···”柳承輕聲一歎,罷了,罷了,是緣是怨,命中注定,安能強求?
柳拂衣靜靜地站在原地,耳邊還是父親的那聲歎息。一場滅族之禍,鏡氏女子入了世,天下驟起風雲。一場相遇,一場錯誤,一段塵緣,究竟痛苦了多少人?縱是知了,悔了,錯誤已經造成,又如何再彌補?
“鏡月···”柳拂衣一聲歎息,那女子風華絕代,世上無雙,若無那些糾葛,她必然還是鏡族的明珠,尊貴非凡,可惜···鏡月,你一生最大的悲哀,便是你的孤傲,可惜你做的一切,最終那個男子還是棄了你,我曾羨你,慕你,卻是恨你,但是,若無你,我也不會遇上他,鏡月···你不該出現······。
慕井闌看了明軒的回信,閉著眼,站在窗前,不曾想她竟與傾王有了聯係,如今,她該已十五,該是如她一樣風華絕代···。
君傾鈺看著懷中的人,眸光溫和。挽兒,你確是我的劫難啊···縱是如此,我亦不舍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