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還有人燒過紙錢的?”李元禦看到衣冠塚前的層層紙灰,眼中不由閃過一絲訝異。
“顏老伯家的姑娘有時候會過來看看,順便給公子爺燒幾張紙錢,前些日子還給公子爺糊了一套寒衣來著。”
就在此時,王胡也跟了過來。當初他給唐安立衣冠塚的時候,顏歆儀也是紅過幾次眼睛的……
“是麼?”
唐安一愣,隨即又有些不自在的幹笑了一聲。回想當初在顏家的時候,自己半死不活,而顏歆儀盡職盡責。在自己最艱難的時候,她一直陪在自己身旁。可能她不算美,可能她並不夠賢良淑德,但是她還是很不錯……
“是啊,顏家姑娘當初聽說公子駕鶴西去,也是哭了許久的。這事兒還是我上顏老伯家裏吃酒的時候聽到的。公子,顏姑娘對您也是情深意重啊!”
王胡歎了口氣,隨即又看了一眼那隨風散去的紙灰,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感慨。他雖是光棍兒,但是他並非太監,男女之事他還是知道一些的……
唐安摸了摸那歪歪斜斜的木牌,終究還是沒有動它。既然是種念想,那就姑且先留下吧,說不定日後自己真就葬在這兒了!
“走,進村。記住,悄悄的,打槍的不要。”
如今他還是個死人,不宜過於張揚。而且此時天兒還早,沒必要攪得村子裏雞犬不寧。況且這段時間舟車勞頓,他真的想靜靜。
於是乎,三個人就如同做賊一般摸進了小院兒。而且還差點被小院裏的弟兄當賊給抓起來送官……
舒服日子總是過的很快,但是人生不如意之事總是十有八九,好日子總有到頭的時候。南國的夏,比想象中的來的更快……
朝廷欽差下落不明,七貴離奇遁走,南國匪患猖獗。一個個壞消息傳到皇帝的禦案上,遍野動蕩,天下震驚!
帝京,帝宮,禦書房。一個老人眉頭緊鎖,他靜靜的坐在禦案後麵,已不知過了多久。他手裏拿著一封奏折,而這奏折的署名是宇文杲!
“聖上,該用膳了!”
眼看天色已晚,小黃門適時的出現在禦書房中。他悄然跪倒,隨即又小聲提醒了一聲。他自是知道皇帝在這裏已坐了許久,而且這個動作也是一直保持著,保持了整整一天。
皇帝不答,隻是默默握著奏折,另一隻手的手指張弛有度的敲打在龍椅上。小黃門咽了口唾沫,心中微微有些壓抑。
“聖上……”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皇帝歎了口氣,緊接著又丟下了手中的那份奏折。他沒什麼吃飯的心思,沒有一點食欲,原因就是唐安給他的這份奏折……
這份奏折讓他很頭疼,讓他頭疼了整整一天。作為皇帝,他考慮的自是要比唐安要多太多。對於反教,他了解的比唐安也是隻多不少。
正因他對反教了解很多,所以他總是有些下不了決心。而今西北正在用兵,如今南國又出了這等事,當真是讓人頭疼。
“反教幾時跟這些世家攪到一起了?”
皇帝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凝重。他似乎是在問誰,又似是自言自語。畢竟這書房看起來是一個人都沒有……
“二十二年之前,湘王被謫貶南國。一年後,湘王暴病而亡,而其子嗣也是流落南國,不知所終。”
“十年前,有賊子白炎借湘王之名起兵造反,最終兵敗逃往海外。十年前聖上因忌憚世家所以未曾對南方用兵,而今反教作亂,世家橫行,聖上還要繼續忍下去麼?”
就在皇帝無比寂寥的時候,禦書房中多了一道影子。落日的餘暉裏,這道影子顯得格外的長,隻是怎麼看都看不到那個人究竟是站在哪裏……
“我何嚐不想呢?”
皇帝苦笑一聲,緊接著又從禦案上的一個錦盒打了開來。錦盒裏靜靜的躺著一枚黑色的丹藥,卻是宮中方士煉製的靈丹,據說是可以延年益壽,可是自打吃了這玩意兒他倒是覺得自個兒的身子每況愈下,再不如從前了!
“如今西北正在用兵,蠻族肆虐十六州,擾我百姓,我若是對南國用兵,隻怕是整個大興都要亂了……”
他猶豫片刻,終於是將這丹藥丟到了嘴裏,緊接著他又莫名看了看窗邊的那道虛影,眼中閃過一絲迷惘。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你好自為之罷!”
大日終落,那道身影也是煙消雲散。隻有皇帝落寞的坐在龍椅上,眼中寫滿了蕭索,看來今天帝京的春天要比以往來的更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