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問荊與敖九歌在樓下客堂占了一桌,那兩個車夫也是碧落門的人,卻沒有和他們同桌,自去隔壁要了些小菜。
“夏姑娘這就想走了?”八月放下筷子,見夏明月呆望窗外,不由問道。
“我走的了嗎?”
“門主說了,明日天亮姑娘便可自行離去。”
夏明月依舊望著窗外,眼神清亮,似那跳出樹梢入了窗的彎月,皎潔月光照著鴛鴦瓦上新結的清霜,碧河微波,寒意漸起。
明日可離去,前提是今夜無恙啊。夏明月收回目光,垂眸那一刻,眸光平靜無波,卻將那一腔煩亂的心緒盡埋心底。
八月用罷晚飯便收拾好碗筷出了門外,聽得邵問荊交代了幾句,便回了房,隨即簡單梳洗,在夏明月床邊打了地鋪。
“今夜怕不太安生,我會與夏姑娘一屋,一路車馬折騰,姑娘歇息吧。”她還有一句話沒說出口,此時不歇息,待到夜深,怕是更歇不了了。
月隱黑雲,棧內棧外一片深寂,隻餘客棧外一盞燈籠昏暗的光線。
河邊一棵巨大楓樹粗壯的枝幹上,有人仰躺於上,一身黑衣隱於墨色,以楓枝為床,順著呼呼河風,如波濤般起伏搖曳,靜聽秋夜秋風秋水聲,瀟灑得有若神仙。
“公子,那十三纓確有蹊蹺,若是東方離來的話,我們要動手嗎?”一道有些蒼老低啞的聲音在樹下響起。這才發覺樹下靠了一黑衣蒙麵男子,低垂著眼,好似睡著。
樹上那人聲音頗冷,回道:“我們隻是看戲的。”
樹下老者應了聲,可又聽公子補充了句,“可也不能白來。”麵罩下老者於是笑了,眼眯成一條線,如那空中捕食的饑鷹,犀利無比。
樹上男子望著河對麵客棧了無燈光的二樓,眸光涼如秋夜清霜,寒如刀光,隨即垂眸,望著指間的那枚枯葉,漫不經心一撚,枯葉成粉。
目前隻有這條線索了。
醜時三刻,有幾道黑影循著河邊到了客棧樓下,望著緊緊關閉的窗戶,一躍而起上了房頂,一人倒掛房梁,夜色裏看不清手上動作,隻聽“咯吱”一聲輕響,輕輕一推,窗戶便開了。幾人對視一眼,當先一人躍入,靜立片刻,房內隻有清淺的呼吸聲,他一招手,又有幾人跟著進去,樓下房頂還有幾人把風。
房內異常黑暗,幾人踮著腳尖往床榻走去,當前一人提起長劍輕輕挑開帳簾,還未來得及細看,一道寒光迎麵而來,不似劍光,卻比劍勢來得還要凶猛,他心下一窒,閃躲不急,寒光劃胸就此倒了下去。
一道人影靈巧地翻下了床,聲音細長,帶了些娃娃音。
“哈哈哈!還真有不長眼的東西來觸我十三纓的黴頭,活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