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月身子一僵,握著八月手臂的手緊了緊,沒有回頭。八月一貫的笑意淡了些,微微用力,攙著夏明月不緊不慢地走著,亦沒有回頭。
邵問荊看著那個越來越近的白衣男子,麵上喜怒不露,眼底卻覆了一層寒霜。
看著很是溫潤和煦的中年男子眸中藏了一份狠厲,目光淡淡地瞟過馬車旁的那個女子,皺了皺眉。
圍觀的群眾見來人忽的喧鬧起來,一陣興奮,嘴裏喊著“大人”“少宗主”的絡繹不絕。走馬鎮乃是晁天宗的走馬鎮,此地大多是晁天宗外門弟子及其家眷,平日裏可不常見東方離,此時見了自然分外熱情,東方離微笑回應。
敖九歌一貫的慵懶收了些,不得不笑著上前,“見過東方叔叔。”
敖九歌年方二十,卻是低東方離一輩,雖說兩家不是世交,但江湖各派互助有無,規矩還是要講的,是以還是得行晚輩禮。
“九歌?你怎的在此?”東方離一臉驚訝,“都到了朝霞峰山腳了,怎的也不上來坐坐?旁人還以為我晁天宗待客不周呢。”
“東方叔叔說笑了,小子不過是路過此地,哪敢上山叨擾。十三纓受了些傷,問荊托我過來瞧瞧,也是他太小題大做了,不過一點小傷,他倒心疼得緊。”敖九歌不動聲色地解釋著,心內卻是有些不屑。
“原來邵門主也是個憐香惜玉的風流人,而不是眾人口中不解風情的冷麵郎啊。”東方離興味一笑,眸光沉了些,他一直沒想明白,敖九歌為什麼會跟邵問荊走到一起,他一個醫者居然會跟殺手組織頭領混在一起,真是可笑!
十三纓向來神秘,邵問荊這時候卻將她的身份拋了出來,還是在她受傷的檔口上,明顯有些不合常理。東方離看著八月和夏明月進入馬車,想著鷹衛收集的十三纓的資料,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那個背影……
“讓前輩見笑了,”邵問荊眼刀子一剜敖九歌,接過話來,“十三纓行事不知輕重,受了些傷,我卻是不能不管的。”
東方離笑著點頭,眸底意味頗深。
自東方離出現在場間,望月便站到了邊上,麵具下的眉宇間陰鬱至極,目光風雪般煞人,隻是他低著頭,無人得見。柳穿魚感覺到身旁傳來的冷意,下意識攥緊了望月的袖子,她不明白他為何會有如此反應,隻覺得此時的他看起來那麼遙遠,若不拉住,或許再也看不見了。
隻有熟悉望月的老者看著他崩得僵直的身軀,知道他已然憤怒至極,卻在強行壓製。初五站到望月身側,有些擔憂地看著他,她隻知道他的仇家是東方家,卻不知道這份恨意因何而起,他們之間的矛盾,望月未對任何人說起過。
東方離在此時卻突然轉身,看著低頭不語的望月,笑問道:“這位便是傳說中的望月公子吧?”
望月點頭,抬眸時神色已然清明,“久聞晁天宗少宗主威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東方叔叔好。”柳穿魚從望月身後探出腦袋,嘿嘿一笑,爹爹說此人跟他爹東方滄溟一樣虛偽,偽君子,她本不想見他的,奈何他已經看向了這邊。
東方離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似想起什麼,“原來是柳家的小姑娘,你父親身體還好吧?”
“勞東方叔叔掛念,爹爹無礙。”
東方離轉身看著眾人道:“各位遠道而來,我晁天宗須盡盡地主之誼,還請各位上朝霞峰一敘。”
夏明月在馬車裏抓緊了衣袖,身上的髒亂渾不在意。
“在下要辜負前輩的盛情了,問荊來此便是為了接十三纓回去,門內還有事需處理,便不叨擾了。”邵問荊握拳告辭。
“東方叔叔,我此去洛江,正好和問荊順路,便也不上山了。”敖九歌回答。
“不麻煩少宗主了,我們也該走了,各位,告辭。”望月語畢轉身便走。柳穿魚跟上去,回頭衝東方離擺擺手,“東方叔叔再見。”初五和白胡子對視一眼,抱拳告辭。
“那我們也走了,東方叔叔後會有期。”敖九歌笑了笑。
“後會有期。”東方離神色莫名,眼神從望月的背影上收回,他從他身上感覺到了若有若無的敵意,有些不解。
本就是隨口而來的邀請,出於禮貌而已,也沒想真想邀請他們上山,他們自然也是知曉的,如此識趣地離開,倒也省的他麻煩。
邵問荊與敖九歌上了另一輛馬車,車夫一拉韁繩,“駕!駕!”慢慢遠去。
東方離看著看著,嘴角微揚,笑意卻未達眼底。人群慢慢散去,一麵貌普通的灰衣男子出現在他身後,聽得東方離淡淡道:“跟著。”
灰衣男子點頭,往後退去,背在身後的手一揚,散去的人群中再少了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