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羽飲了口茶，似笑非笑地輕微點頭，強者生存，弱者消亡，本就是這個世界運行發展的不變規則，倘或昨夜當真有人命喪於楊府，那說不定也就多半隻是白死罷了。
當然，換了昨夜如果是楊羽他們這一行人實力不濟的話，那麼今日的他能夠留得一條性命灰溜溜地滾出餘杭郡，便已然是天大的奢求，又怎麼會有資格坐在這裏招待八方勢力的公子哥兒都前來拜會？
鍾行寧顯然也是深諳個中的真意，故而雖然是直接承認，卻也並沒有半點多談論的興致。
昨夜的事兒，算得上是一場考驗，過了，楊府從此在這餘杭郡堂堂正正地做人，不過，那就得老老實實地夾起來尾巴來當狗，這其中甚至並沒有什麼對與錯的問題，隻是純粹的生存的法則。
“如此，不知我楊府的表現，是否還有幾分可圈可點的地方？”
楊羽語氣淡然，幾乎沒有人能夠察覺到他神情深處真正的喜樂，此時傾身相問，卻是自有種迫人的氣勢，讓得縱然是鍾行寧也都不免暗暗吃了一驚。
鍾行寧停頓數息，忽地大笑道：
“何止是可圈可點？哈哈！楊少的能耐、楊府的實力，可是比之當年家父初入錢塘縣的時候，勝過了千百倍不止喲！”
楊羽微微一窒，鍾行寧將楊府昨夜發生的事情同自家曾經的經曆相提而論，卻是仿佛一下子便化解掉了他那凜然迫人的氣機，兩人沉默地相視片刻，隨即，便是不約而同地發出了震天的笑意。
半響過後，平靜下來的兩人自然是仿佛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樣的，彼此心知肚明，昨夜的事兒就此揭過，從此，再沒有提及的必要。
鍾行寧拍拍手，立時便有個他自己帶過來打下手的仆人捧著一個並不算大的錦緞盒子走了進來，碧僖自然曉得這是自己的活計，乖巧地上前接過之後，小心翼翼地捧到了楊羽麵前。
“這是——”
楊羽疑惑問道。
鍾行寧揮手避退下人，笑笑道：
“楊少可還記得昨夜三少有言，要贈你一兩社前茶，半斤明前茶？”
碧僖微微疑惑，但多半也猜得出來這小小錦盒當中，恐怕是比之黃金都還更為貴重的珍品，當下愈發謹慎小心，好似連大氣也不敢喘了一般。
楊羽似是回憶了片刻，方才點頭道：
“不錯，是有這事兒！”
鍾行寧道：
“不妨打開看看！”
楊羽信手揭開盒蓋，隻見潔白絲綢填緊的方盒裏麵，一大一小兩個並列而放置的精致琉璃茶罐當中，似乎仍舊青翠欲滴的小葉芽兒根根都是亭亭玉立一般，略帶著扁平的身姿光滑挺直，全無半點多餘的茸毛，苗鋒尖削，芽長於葉，色澤嫩綠而又不失光潤的質感，乍一望去，要多嬌豔有多嬌豔，當真是翠綠襲人來，滿眼春色起。
甚至，更是仿佛這一刹那整個的書房當中，都不由得帶上了些許鮮嫩清高的茶香味兒，氤氳霧氣，迷迭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