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楓想到是時候與林月燕鬧點矛盾了,好讓林月燕對自己死心。於是又道:“那好,你走吧,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與我李若楓無關。不過我告訴你,要是今晚你不在這好好休息,那以後你走你的路,我李若楓走自己的路,互不相幹。”
“你——?”林月燕一咬牙,道:“好呀李若楓,我師父怕我江湖經驗不足才讓我跟著你的,你別人為我沒了你就無法行走江湖了?沒了你李若楓,我林月燕就活不了了?告訴你,李若楓,從今以後,你走你的路!以後不許再讓我見到你!”說完眼淚嘩啦啦的流出來,她把手一擺,狠狠地看著李若楓,然後邁開大步,頭也不回地走了。李若楓好幾次想拉住林月燕,都被林月燕甩開來。
楊三刀幹脆攔在林月燕麵前,道:“林姑娘,你誤會大師兄的意思了……”
林月燕擦擦眼淚,叫道:“楊三刀,如果你再不走開,我殺了你!”
楊三刀隻好讓開路。(3)
此時此刻,也許隻有李若楓一個人明白林月燕心裏在想什麼。林月燕本來喜歡李若楓,而且還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她曾跟著黃石居士在羅浮山上等李若楓的到來,等了幾個月還不見李若楓的蹤影,於是又千方百計打聽到李若楓極大可能到白雲寺,便再趕到白雲寺來。羅浮山上山下風景格外迷人,林月燕就等著李若楓能到羅浮山與自己一起欣賞風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一旦愛上一個人,心裏便認定了這個人,追要追到天涯海角,愛要愛到天荒地老。林月燕性格外向,天真無邪,不會矜持,也不靦腆,對自己的感情毫不掩飾,弄得整個武林都知道了。
哪知當林月燕辛辛苦苦找到李若楓時,李若楓卻是這般態度對待自己,心裏一下子冰涼,覺得非常委屈。總不明白自己好好地對待別人,別人怎麼就沒有好好地對自己呢?早知如此,不如留在白雲寺與柳露瑩、餘飛一起多好。林月燕越想越氣,道:“李若楓,我師父剛走你便欺負人了。武林人士都瞎了眼了,怎麼會看好像你這麼一個人了。”
李若楓看著林月燕慢慢離去的身影,不知如何是好。
巫毒對李若楓道:“喂,你真的不理人家了?”
李若楓不作聲。
上官平道:“若楓,怕這丫頭會做傻事,你還是去看看吧。”
魯凡道:“若楓,師父說得對,你還是去勸勸她吧。”
李若楓道:“我師父現在何處還不曾知道,她偏偏又搞點事來。魯兄,我了解她,她哭一下就沒事了。我還得趕快到獅嶺一趟,就怕師父會真的出事。林姑娘的事,魯兄,就勞煩你幫我勸勸她了。”李若楓說完即與昆侖子帶人匆匆走了。
魯凡正要找林月燕,哪知林月燕竟不知何時已經離去了,弄得魯凡直跺腳,不知如何是好。
******
卻入白塵道長帶著武當派一行數十人匆匆趕往白雲寺,途經獅嶺時,天色已晚。這獅嶺四周是樹林,即使是冬天時分,依然鬱鬱蔥蔥,隱天蔽日,夕陽剛西下時,天便黑了。四下荒嶺,無處可過夜,白塵道長便叫弟子找些幹樹枝,搭好簡陋的避風之所,生一堆篝火取暖。較累的開始吃呼呼大睡,白塵道長巡視一遍,見弟子們幾乎都睡了,自己也不睡,坐要篝火旁,慢慢地思索著如何對付木棉教之事。
李若楓早已提前把世智叛變武林一事告知白塵道長。想到與世智幾十年的交往,白塵道長不禁長歎。武林數十年風雨,白塵道長與世智交往可謂是風雨同舟,二人一向被武林各大門派以及江湖遊俠劍客稱為武林泰鬥,武林每當有大事,必邀他們決斷。每逢盛事,他們必然參與。白塵道長清清楚楚地記得,那一年東海上海盜經常出沒,在東海上橫行霸道,無惡不作。武林不少人士前往,哪知這些海盜熟悉水性,不少武林高手被弄到海裏殺死。
毒鯊幫幫主巫毒曾帶弟子前往討伐。巫毒武功高強,並且是江湖中唯一一派用毒的高手。那些海盜潛到海裏時,中了毒鯊幫的毒,毒鯊幫首戰告捷。海盜首領李大全帶全部海盜與巫毒的毒鯊幫大戰三天三夜,最後毒鯊幫終因不適應長時在海上作戰,被李大全困在東海的一個小島上。江湖各大門派中毒鯊幫是水性最好的,毒鯊幫被困,再也沒有一個門派的人敢來解救他們。
白塵道長依稀記得這是三十多年前的事。那時白塵道長與世智正值不惑之年,在武林中名氣大,威望高,所有的武林人士都盼望著他們能把毒鯊幫解救出來。於是,不通水性的白塵道長與世智大師二人隻身出東海。
各大門派的人都在海邊等候他們回來。這一等就是三個多月。當大家都認為白塵道長與世智大師已經被李大全殺害時,白塵道長卻與世智乘著李大全的船,與巫毒等人一道出現在眾人眼前。李大全親自送他們回來,並對群雄坦言,隻要有白塵道長與世智大師在,他們決不為盜,隻安心在海上打魚為生。沒有人知道白塵道長與世智大師是如何降服了上千的海盜,隻知道李大全對白塵道長與世智大師服服帖帖,侍候周到。
依然是三十多年前,扶桑人在江浙一帶頻繁活動,最後派大隊人馬企圖入侵中原。白塵道長與世智大師二人也是隻身前往,取扶桑將軍的首級回來,令扶桑人不戰而退,從此不敢進犯中原半寸土地。
還有許許多多的事,白塵道長回憶起來,與世智一起風雨同路,經曆無數。二人攜手,被武林傳為佳話。但世智最終還是叛變木棉教,與武林為敵。白塵道長就是不明白,世智和尚都已經是七十多歲了,放下好好的少林掌門不做,甘心做一個木棉教的護教,公開與武林為敵。權力與地位對於七十多歲的一個少林高僧有多大的吸引力?
白塵道長不由得再度長歎。
夜漸漸深了,白塵道長正要休息時,卻聽到了周圍輕輕響聲。白塵馬上知道,他們已經被這些響聲包圍了。繼而一個身影輕輕的出現在白塵的眼前。白塵馬上把所有的弟子叫醒,所有的武當弟子還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隻知道周圍一片火光,他們被人包圍了。
那身影漸漸近了,白塵道長終於年清楚了,來的正是木棉教副教主梁儀天。
白塵沒有吃驚,隻有沉著,他輕輕一笑,道:“梁儀天,你到底還是來了。”
梁儀天也輕輕一笑,道:“道長別來無恙吧?沒想到我會來這裏找你吧?”
白塵道長冷道:“木棉教耳目眾多,看來果然如此,沒有你們不知道的。”(4)
梁儀天道:“道長過獎了。李若楓知道世智那家夥叛變武林,必然第一個通知你。而你白塵道長道長向來做事提前謀劃的,所以你必定先到白雲寺來。還好,還是讓我在這裏可以見到你老人家。”
白塵哈哈一笑,道:“梁儀天,你身為一代高手,師承摩天居士,名師之後啊。隻可惜你竟與武林為敵,老夫也為你感到恥辱。摩天居士泉下有知,定會痛心不已。”
梁儀天笑道:“如果師父他老人家還知道我親手害了師弟一家,他更是無法長眠囉。”
白塵道長冷道:“看來你梁儀天真的可以拋開一切仁義了。欺師滅祖不以為然,為害武林竟也無愧,還真難為你可以這樣做。”
梁儀天哈哈大笑,道:“道長真不愧是得道之人,到現在也不忘教化我梁某人,真叫人感激呀。古來成大事者,皆是由無道到有道。今日我梁儀天與武林為敵,是為無道。他日一統江湖,並廣布仁德,這便有道。一句話,成王敗寇,自古皆然。道長不必感歎。”
白塵道長道:“你梁儀天能成為木棉教的統領,令整個武林也奈你無何,老夫也不得不佩服你的手段。但你必須知道,與正義為敵,必然自取滅亡。”
梁儀天道:“所謂正義是什麼?道長能否告訴我?所謂天理又是什麼?如果說我木棉教殺害不少武林人士便是邪教,那麼武林各大門派屢次討伐我教,殺我教無數弟兄,你們就叫正義了麼?輕輕算一下帳,我木棉教死去的人會比各大門派死去的人少麼?”
白塵道長道:“你公然挑起武林仇殺,破壞武林的和睦共處,敗壞武綱,還算正義麼?你企圖一統武林,駕武林各大門派之頭上,對天下群雄發號施令,難道這也算是正義麼?梁儀天,你不愧為一代人傑,隻可惜不為武林的共榮而出力,卻有意敗壞武綱,還振振有詞地詭辯。既然你怕你教死去的人多,那何故還要你教的弟兄送死呢?”
梁儀天冷道:“你可知道他們為何願意送死?隻因他們心中所想與我教的目的是一致的。他們義無反顧,死亦不怕。你們一些門派的人卻貪生怕死,還不少人投靠我教。對比之下,各大門派不過是一盤散沙,一群烏合之眾罷了。我木棉教上下一心,不畏懼,不退縮,是不是讓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汗顏了?”
白塵道長哈哈大笑,道:“梁儀天,你妖言惑眾的本事果然了得,難怪可以控製木棉教上千之眾,連當年武林最自負的端木蒙也甘心屈於你的手下。各大門派都知道了你木棉教就在洊水的木棉山之上,天下群雄正在聚集,不日便可達木棉教,到時你梁儀天不知死活,叫木棉教從此在江湖上消失。”
梁儀天笑道:“你武林所依者,無非是已經老去多時的所謂的三大泰鬥世智、道長你與上官平。世智如今已是我教的四大護教之一,上官平身中化功散,武功慢慢怠盡,幾乎形同廢人。僅你白塵道長一人,武林這麼一個大的爛攤子,道長你獨力難撐啊。一些武林後輩,如李若楓等人,在我梁儀天眼裏,分量實在太輕了,起不了什麼作用。我隻須略施小計,他們便無法招架。”
白塵道長道:“既然李若楓是小輩,那你梁儀天如何會在少林寺裏狼狽不堪呢?”
梁儀天道:“那也隻不過是老夫一時疏忽,最終我還不是好好地活到今天?倒是道長你要為自己的生死多加考慮了。”
白塵道長道:“人已古稀,死何足懼哉?隻要老夫長劍在手,無人能奈老夫。今日你既然來了,老夫對你當然不會客氣了。”
梁儀天道:“幾十年來,都聽說白塵道長的劍法天下無雙。祁天書未出江湖時,道長好像還被稱為天下第一劍呢。幾十年來,老夫也隻是敗過在祁天書的劍下。現在老夫倒是敗在當今威名天下的白塵道長劍下,也不知能否如願呢。”
白塵道長道:“今晚老夫叫你梁儀天死得口服心服,你可以安心去死了。”
梁儀天道:“那倒未必,其實應該是我讓你死得口服心服,讓你死得安心。權且當為你老送終吧。”
白塵道長道:“你人雖多,老夫倒要看看有誰敢靠近。”
“那就讓我們來試試吧。”忽然有兩個聲音同時說道。這時梁儀天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兩個人。這兩人相貌一模一樣,背上背著雙刀。
白塵道長問道:“來者何人?”
一人道:“白塵道長,久聞大名了。我兩兄弟從不出現江湖之中,你不知道是理所當然的。但在木棉教中,沒有人不知道左右侍者的。在下是左侍者。”
“木棉教的左右侍者?”白塵驚奇道,“你們一直在木棉教主身邊?”
另一人道:“不錯,不然怎麼能叫左右侍者呢。”
“你們使用雙刀?”
“對,是無極雙刀。”
白塵道長笑道:“好呀,今晚單劍對雙刀,有意思。老夫好好活動一下筋骨。”
左侍者道:“對。道長不僅可以現在活動筋骨,還可以到陰朝地府裏活動呢。”
“好大口氣!老夫這劍可不是虛有的。”
右侍者道:“在我們出現之前,道長的劍法名滿天下。現在同樣可以名滿天下,但隻能到閻王那裏炫耀了。”
白塵道長笑道:“好狂的無極雙刀,老夫倒想知道一下這無極雙刀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也想領教一下木棉教的左右侍者的武功。”
梁儀天道:“道長對左右侍者不了解吧?要比職位,他們在老夫之上。如今老夫代使教主權力,左右侍者暫僅隨教主閉關。教中之事由老夫來管,左右侍者隻監督老夫。他們想怎麼樣,老夫管不著。”(5)
白塵道長道:“那就讓老夫來管一管吧。看劍!”
白塵道長長劍在手,但見劍光在火光之中劃破長空,讓人膽寒。
左右侍者的雙刀“霍”的一聲飛出,四把刀同時與白塵道長的長劍相接,每碰撞之時,拚出無數火花。
左右侍者左右開刀,一進一退,一攻一守,一急一緩,一柔一剛。白塵本一把長劍,同時應付兩位高手。在白塵眼裏,江湖許多高手的刀法都已經見識過,獨這無極雙刀刀法奇特,比北海五聖的刀法更詭異、淩厲,白塵身為當世高手,一時間也無法取勝。相反,左右侍者反而步步緊迫,白塵隻得後退。
梁儀天叫人把武當弟子全部包圍起來,然後慢慢觀看白塵與左右侍者過招。
由於是晚上,火光不夠,白塵不知與左右侍者過了多少招,很長時間時誰也無法占到對方的便宜。
梁儀天道:“白老頭子,今晚你們可以好好地過過招,不會有任何人打擾的。生死由命,勝負在天,你也可以證明一下你這個曾經過時的天下第一劍。”
白塵以一敵二,漸漸感到吃力,而且他依然無法摸清左右侍者的刀法,心裏不由得暗暗吃驚。他並不把梁儀天放在眼裏,也不把端木蒙、木蝴蝶放在眼裏,想不到木棉教裏還有左右侍者這等高手,其武功之高,不在幾大護教之下。此時又想到世智也成了木棉教四大護教之一,心裏更是發愁。
左侍者見難以取勝,竟退下來,讓右侍者一個人對付白塵道長。
左侍者問梁儀天:“副教主,這白老頭都七十多了,劍法也不含糊。”
梁儀天笑道:“左侍者刀法在教中無人能敵,區區白塵,如何是你們的對手呢。”
左侍者道:“你少來這套,我不是教主。就你與端木蒙的武功,我們已不是對手了。這白塵道人要贏我們,那絕不可能,畢竟他是個老頭子。然後我們以二敵一,傳出去豈不是成了江湖的一大笑話?我且不出手,看看情況如何。”
梁儀天道:“白塵老道勢單力薄,必然會死在右侍者的刀下。”
“胡說!難道以你梁儀天的武功還不能看出來誰是勢單力薄麼?”
梁儀天即便不做聲了。左右侍者既然稱為無極雙刀,二人當然不能分開了。左侍者稍看一陣,右侍者已經處於下風了,始知白塵不可小看,即便又與右侍者一起圍攻白塵。武當弟子知師父年事已高,卻也被木棉教人包圍了,無法上前助白塵道長。
梁儀天對所有武當弟子道:“今晚我教要與你們的師父決一高低,誰也休想上前一步。你們僅有三四十人,我們卻有三四百之眾。如果白老道贏得了我教左右侍者,老夫絕對會放你們走。如果白老道不是左右侍者的對手,那我們也隻殺白老道,決不傷害你們當中半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