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嶺南第一樓(3 / 3)

“這倒沒有。我看他不是找我們交手的。”

“不打架難道會是找我喝酒的不成?”李若楓說罷又喝了一口。

魯凡一把奪過酒壇,道:“我們先去會一會他,然後再來喝。”

“哇,老兄,你一來到便說要走,你想早點走,為什麼不早點來呀?別忘了你還沒吃早點呢。肚子空空的,就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餓著肚子也不是別人的對手呀!”

丘難勝道:“師兄,李兄說得對,先吃點東西再說吧。趕了這麼久的路,也有點餓了。”

李若楓道:“你們跟著這樣一個急性子的師兄,遲早會餓死的。幸好我沒有這樣對待我的師弟們,要不然他們早就不認我這個大師兄了。”

孟長君笑了一下,說:“魯大俠,先吃點東西,也算是在下為各位洗塵的。你看,酒菜都已準備好了。”

魯凡不說話了,拿起筷子便吃。

李若楓見魯凡這般樣子,笑道:“魯兄,你這樣吃法,也太辜負孟老板這上等好菜了。不如你到街邊的小吃店裏吃,那裏比較適合你。”

魯凡一氣,竟吃得更快了。

孟長君笑道:“各位慢用,在下先下去了。”

孟長君走下去,林月燕也坐不住了,輕聲道:“師父,我們也先下去吧,一會兒暗中跟蹤他們便是,看個究竟。”

何夫人輕輕地搖頭,道:“先讓他們走,我們隨後。”

林月燕點點頭。

不久,李若楓與其師弟白非,魯凡與其師弟曹一峰、丘難勝、孔肖一行六人步下樓去。林月燕二人則遠遠地跟上去。

李若楓、魯凡六人到了中堂埠頭,下了船,沿著東江往北方向直上。林月燕二人也叫了一隻小船往北去。時正春天,東江兩岸景色怡人,江上遊春之人不少,沒有引起李若楓他們的注意。約行五六裏,李若楓六人在江邊的一個沙灘靠岸,隻見在這沙灘上早已有三個二十歲左右的英俊青年人在那等候著。其中為首那個更是英俊非凡,一身書生打扮,手裏搖紙扇,瀟灑倜儻。另外兩個年齡稍小一點,腰係佩劍。周圍的人都以為是這些人乃詠風吟月的紈絝子弟,卻不知正是要找李若楓的人。林月燕二人則把船停得遠遠的,並不下船。

李若楓六人上了沙灘,走近那三個英俊青年人麵前。

書生打扮的青年人把扇子一收,道:“有勞李大俠,在下在此恭候多時了。不知魯大俠是否已與李大俠說明在下正在此等候?”

李若楓道:“蕭青子,別說太多廢話了。魯兄已告訴我你們在此等候。隻是我有個習慣,想喝酒時,就算是皇帝老子等我,我也未必理會,更何況區區一個木棉教殺手頭目。本來打算不來的,奈何怕你們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家夥會拿一些無辜的人下手,所在還是過來了。”

那叫蕭青子的殺手頭目微微一笑,道:“非也非也,如今的木棉教與以前的木棉教已經不同了。過去的木棉教什麼事都是以武力解決,現在在我們英明的副教主領導下,變得文韜武略並存,實行‘非攻’之道。我們做殺手的除了會武功之外,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論哪一樣不及格,我們副教主定會重重責罰。而且最近副教主一直叮囑我等,想辦法與武林化敵為友。奈何本教與武林宿怨太深,恐怕一時令武林人士難以接受。所以即使李大俠不賞臉,在下會在這等候一天,再不來,在下會約在下一次。反正這嶺南之春比起那長年風雪的北方更嫵媚、嬌豔,我與內弟蕭鈴子、章雲遠三人正好可以在此修習詩賦,決不大開殺戒。隻是李大俠倘若不來,可能會有點後悔。”

李若楓“哈哈”大笑道:“哇,我看太陽好像從西邊出來了。蕭青子,哦不不不,或者我應該叫蕭小弟,你口口聲聲說的你們的那個什麼副教主梁儀天要是真的這樣做,那麼是說狐狸和雞是可以和平共處的了?什麼‘非攻’之道,什麼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什麼文韜武略化敵為友,這樣的一翻話我不來聽可真是後悔了。”接著臉色一沉,道,“早知你在這放屁我不如在孟老板那裏多喝一兩杯,免得我聽了你這翻鬼話差點把剛才喝的酒也吐出來了。我老實告訴你,別說是你蕭青子,就算梁儀天來了,我也未必放在眼裏,你要動劍,我李若楓隨時奉陪。魯兄,我們走!”

李若楓剛要走,蕭青子身旁的蕭鈴子、章雲遠“唰”的一聲抽出劍來。

“且慢!”蕭青子道,“李大俠,在下不是來和你吵嘴的,乃有其他目的。鈴子,雲遠,不得對李大俠無禮,快向李大俠賠罪。”

那蕭鈴子、章雲遠立即把劍收起來,同聲道:“小的魯莽,萬望李大俠見諒!”

李若楓慢慢地把蕭鈴子和章雲遠二人打量了一番,“嘿嘿”笑道:“你們身為木棉教三十六天罡、地煞的殺手頭目,這樣做不怕被你們的副教主梁儀天殺頭嗎?我從來沒有聽過木棉教人會有低頭的時候,這倒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呀。蕭青子,你們好歹也是木棉教一手培養出來的,別讓梁儀天他們太失望呀。”

蕭青子微微一笑,道:“李大俠好像並不願意交我這個朋友。不管如何,按李大俠在江湖的身份地位,不至於連別人的道歉也不願意接受。江湖上傳出去,恐怕會被人笑話。再說我們身為後輩的,理應這樣做,李大俠難道認為不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嗎?”李若楓冷道,“你這樣講,好像也說明你是真的讀了點書,明白了一點仁義道德。聽起來是蠻好聽的,但事實上你們木棉教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江湖人恨不得吃你們的肉抽你們的筋喝你們的血!”

蕭青子聽了並不動怒,反而“哈哈”大笑,道:“我當然知道江湖人人對我木棉教恨之入骨的,李大俠你這樣說我並不覺得奇怪,換過來是我我也同樣會說這樣的話。隻是,我已說過,這次我不是和李大俠你吵嘴的,再說說到吵嘴,李大俠在江湖上也是無人能敵的,在下無論是武功還是吵嘴,都不是李大俠的對手。但李大俠和魯凡大俠多年來要追尋的當年出賣柳家莊莊主柳楊先生的柳無雙的消息,不怕實說,隻有在下才知道他現在處。”

李若楓問道:“你就是為這事來找我的?”

“不錯。李大俠你是否覺得奇怪?”(5)

魯凡大聲道:“蕭青子,你們在騙誰?當年木蝴蝶花了不少心思,不惜錢財與職位,才讓柳無雙出賣柳莊主,這次怎麼可能舍得把他交出來呢?說不定這柳無雙早已是你們一個什麼分舵的堂主了。”

蕭青子道:“對於賣主求榮的小人,人人得而誅之。柳莊主是柳無雙的救命恩人,柳無雙卻要恩將仇報,要不是他暗中安排,我教焉能得手?誰不知道這柳莊主乃天下第一劍祁天書大俠的結拜兄弟,柳莊主也是名揚四海的仁人誌士,江湖上受他恩惠的人不計其數,像柳莊主這樣的豪傑備受萬人敬仰。所以,我們副教主常常為此責備木護教當時的魯莽之舉,特地讓我告訴你們這柳無雙的下落。但今天李大俠好像不太友善,令青子不敢告之。”

丘難勝道:“蕭青子,你又賣什麼關子了?要說便說,不說算了。現在要找柳無雙似乎不太重要了。”

蕭青子道:“如果說不重要,那麼十年前丘大俠你們崆峒派的四大弟子何必遍跡江南呢?除了要尋找我們木棉教所在以外,另一個目的莫不是要找柳無雙麼?柳莊主名滿天下,你們身為武林名門正派的代表,敢不為柳莊主雪恥,在江湖如何立足?”

丘難勝冷道:“殺害柳莊主一家的真正凶手是你們,你這樣說是不是要把所有的罪行都推到了柳無雙的身上?”

蕭青子道:“丘大俠把青子的意思弄錯了。試問,你們名門正派當中像柳無雙這樣的小人大有人在,如果小人不能清理,如何與我們木棉教對抗呢?雖說你們對我木棉教有恨,但我們木棉教至今未出過一個像柳無雙這樣的人,這一點真的要比你們強。”

李若楓道:“說得有理。蕭青子,我發覺你說話真的要比梁儀天好聽,比那滿頭白毛的端木蒙、虯髯的木蝴蝶更好聽。木棉教人怎麼壞姑且不說,但你們上下一心,共同對外,這一點我李若楓佩服得五體投地。十年前我已經為武林聯盟的事奔波了,可是十年後的今天還是一個樣,這更加令我佩服木棉教。你們木棉教的梁儀天的確有遠見,想到要培養一些新人來充實教中的力量,而我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各存私心,老的老死的死,一代不如一代呀!想起來實在可悲。”

蕭青子道:“難得李大俠的一番肺腑之言,令青子耳目一新,受益非淺。想當初我們都知道是被捉進木棉教裏的,個個都要反對,常常以絕食示威。但每次聽了副教主的一番話,我們就會變得乖乖的。副教主教我們做人和道理,做事的方法,教我們武功,鼓勵我們在武功上要學會超越,不要拒泥不進。但你們門派的做法卻是要求弟子的武功一定不能超過師父,弟子學武隻學師父教的,不是本門派的武功視為邪門歪道。這樣的話,當然像李大俠所說的一代不如一代了。青子言語冒犯之處,李大俠別見怪。”

李若楓審視蕭青子片刻,道:“蕭青子,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你說的都說到我心坎上了。像你這樣的話,在江湖武林中也有我李若楓才會說,不論是在各門派的前輩中還是在他們的弟子之中,都隻有我一人敢說的。如果你不是木棉教人,我倒想交你這個朋友。”

“承蒙李大俠誇獎,青子不敢高攀。”

“可是,你約我來並不僅是為柳無雙的事吧?”

“果然不出李大俠所料。近聞眾多江湖高手幾乎雲集在嶺南一帶,所為當然是要討伐我們木棉教的事。十年前,我教與你們各大門派在少林一戰,可謂是兩敗俱傷。這表明雙方力量相當。十年後你們各大門派又要卷土重來,但雙方的力量似乎有變。”

“你是說我們不如你們了?”

“正是。李大俠你是最明白各門派之間的情況的,人心不一,如何能戰?更不能取勝了。各大門派武功高的還是你們師父這一輩,後輩像李大俠這樣的英雄少之又少。而我教的三十六天罡、三十六地煞一個個武功高強。不怕老實說,你們各大門派中有的掌門人都已暗中投靠我木棉教,當中不乏一些德隆望尊的前輩高手。其他要投靠我教的更是不計其數,隻要我副教主一聲令下,一統武林並非難事。”

“說得精彩。”李若楓輕輕地拍了拍手掌,道:“按你分析的,武林遲早是你木棉教的了?我們不必要作無謂的犧牲?有你這一番心意,算是不錯了。不過我老實告訴你,各門派表麵看來是如你所說的,實際上如何你能知多少?每個人都是按你這樣計算,我看你死一千遍一萬遍都不夠。武林是個臥虎藏龍之地,大浪淘沙,人才輩出,我李若楓不行,比我李若楓武功高強的何此千萬?蕭青子,看來你學文還不到家,還得認真再修煉幾年呀。”

“青子多謝李大俠指點。如果江湖真的像李大俠所說的,那麼我可能早已不能有幸在此和李大俠對話了?李大俠,不瞞你說,我們副教主非常賞識你的風采,青子也一向佩服你。”

“哈哈,你這話中之意是不是要我加入你們木棉教中去?你們可以收買其他門派的人,我倒想看看要我加入你們木棉教,梁儀天會以什麼樣的條件呢?”

“副教主曾經說過,我們木棉教一共是四大護教的,但不幸陸護教死難於毒烏鴉之手,這裏一直有個空缺。”

“這樣看來,梁儀天還挺大方呀!”李若楓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魯凡、曹一峰、丘難勝等人也跟著大笑起來。

蕭青子的臉一直隻有微笑。

李若楓大笑道:“蕭青子,你回去問問梁儀天,我要坐他的副教主之位,他願不願意。”說時依然大笑不止。良久,李若楓才停下來,道:“蕭青子,我想和你做朋友,卻不料你還要我加入你們的木棉教,真是好意呀,好意呀。我告訴你,以後你都別這樣對我說,更不用想,免得我笑痛肚子。告訴我,這是你來的另一個目的嗎?”

蕭青子道:“李大俠要是不喜歡,大可以不必為難青子。”

“我為難你?此話怎講?”

“青子誠心要與李大俠為友,李大俠卻一直在言語上過於偏激,這令我在木棉教三十六天罡地煞麵前不好抬頭,被他們誤認為我會真的怕了你們。回教之時一定會被副教主教訓。所以主有點為難。”

李若楓道:“以往我和木棉教人相見向來以刀劍代之,如今我能和你說這麼久的話是見你蕭青子算個人,給你麵子的。你這樣說,是非要我們以刀劍來個分曉了?”

“不敢。說到劍法,李大俠應該深得白塵道長真傳。青子曾聽說李大俠夜夜於武當山後院山洞中閉關苦練,劍法恐怕早已大白塵前輩之上了,青子自問並非李大俠的對手。便李大俠此行在嶺南所安排的一切,青子卻十分清楚。”

“哦?我倒想聽聽。”

蕭青子搖搖紙扇,慢慢道:“如果青子說得不錯,李大俠在來嶺南之前已聯合各派人馬暗中在各個地方布下天羅地網,企圖把我木棉教人一網打盡。”

李若楓不語。

蕭青子接著道:“李大俠在東莞安排了一百七十二個高手在煙雨樓附近,以探我東莞分舵的虛實,由恒山派弟子陳子房帶領。當中恒山派的弟子一共三十二個,衡山派弟子四十五個,還有青城派的,武當派的,一共一百七十二個高手。李大俠,青子說得對不?”

李若楓不語。

蕭青子又道:“李大俠在廣州城外五裏外的棠下鎮裏派了二百零五個高手,準備明天晚上子時圍攻我教廣州總舵。因我廣州分舵高手較多,你便由崆峒第二大弟子也就是現在在我麵前的曹一峰曹大俠負責。李大俠,青子說錯沒有?”

曹一峰大聲道:“蕭青子,你是怎麼知道的?”

蕭青子悠然道:“這些休瞞得我過。李大俠,你所布置的所有點我都知道了,要不要青子一一道來?我看你今天還是把這些點重新布置吧,要不然,讓李大俠不明不白的敗在青子手下,這樣有點說不過去。你花了不少的心血才探清我教的一些分舵所在,我隻花幾天時間就知道你的安排。李大俠,青子不對的地方還望賜教。”

魯凡對李若楓道:“怎麼辦?他怎麼全部知道了我們的計劃?”

李若楓沉默一陣,道:“蕭青子,你果然是個人才。真可惜你卻生在木棉教中。今天算我李若楓敗了,而且敗得心服口服。真想不到你蕭青子初出江湖,竟有這等手段,李某算是遇到對手了。這應該是你約我出來的主要目的吧?”

“不錯。我要告訴李大俠,為的是不要讓一些門派的弟子死得不明不白。”

“你這算是幫我一把了?”

“也談不上。所謂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有李大俠這樣的高人和青子一起玩,這樣才痛快。不知李大俠是否有同感呢?”

“不錯,這樣才痛快。照看,梁儀天等人不用再操心過多了,有你他們天天可以高枕無憂了。”

“副教主他老人家對青子培養多年,青子當然不能辜負他的厚望了。為了能讓李大俠用人方便,青子特意把李大俠布置的幾個點上的負責人請過來了,也作為和李大俠的見麵禮。鈴子,你請他們上來。”

“知道,大哥。”蕭鈴子拍了幾下手掌,但見幾十個人影飛馳而至。

李若楓一看,見到了陳子房等人已被木棉教的殺手捆綁著,身上並無傷痕。這令李若楓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李若楓花了許多心思,想在嶺南一帶布下人來,想逐一的削弱木棉教人的力量。這次行動十分機密,卻被蕭青子識破了,還把各路的負責人捉過來。這當中一定又是出了叛徒,把這個計劃告訴了蕭青子,蕭青子才能得逞。李若楓苦苦思索,目下不是如何對付木棉教,而是先清理叛徒。叛徒不能清理,所做的一切隻有枉然。想到這,李若楓不禁長歎一聲。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