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是為何?”曹操問道。
“先,方才他行至大殿中央,便身形踉蹌,內在虛浮,此乃氣虛神散之色,然,其眼神閃躲,迅速掩去,並談吐自若,必定是心中有鬼。再次,他人若麵見主公,必定心存忌憚,或是崇敬,此子卻麵色紅潤,微笑淡定,還借由餘光打量我等,非常人也。其三,他若是跟隨夏侯惇將軍出征已久,為何卻遲遲不顯山露水,反而在此下邳之戰的重要關頭,突然出現,並深得夏侯惇將軍信任,若此子真有才,無故拖至現在?其中必有蹊蹺。其四,他在離去時曾窺探我一眼,我與之對視,他卻坦然應之,並回以微笑點頭,此舉甚是異常,故,丞相不得不防也。”
如果遊希在這裏,恐怕會無奈得長歎一口氣,自己不過在大殿中逗留了短短時間,便被郭嘉給惦記上了……
郭嘉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是一邊嗑著桌麵碟子中的瓜子,一邊說的,相對於對麵座位上正經而坐的荀彧,如同兩人。
但在偏愛他的曹操眼裏,“此乃非常之人,不宜以常理拘之”。也早就對郭嘉的“不拘小節”見怪不怪。
曹操聽了郭嘉的一席話,並沒有出聲,反而郭嘉對麵的荀彧接過郭嘉的話語,說道:“此子的舉動確有反常之嫌,但據我所觀,他體內並無戾氣,可見戰場經驗疏淺,也無丞相手下眾將軍的沉穩,可見武力尚弱,就算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難以翻出花樣。如今我軍與呂布的大戰在前,乃用人之際,大可不必將此子放於心上。”
“師兄所言不無道理,但古人有雲:‘一日放縱敵人,便成數世的禍患’,倘若被一根蛀蟲鑽入,隻怕再穩重的基業也會毀於一旦。”郭嘉辨之。
“師弟在策略上算無遺漏,深得水鏡老師的真傳,奈何形事太過極端,卻不懂何為迂回之道。”荀彧道。
“師兄情講。”
“此子乃夏侯惇將軍親自帶來邀功,並深得夏侯惇將軍喜愛,夏侯惇將軍向來與丞相手下的謀士不合,如今得一智勇雙全的愛將,必定欣喜若狂,護之有加,並且此子立功在前,剛受丞相親許職位,倘若在此時對此子有異樣的行為,隻怕,將軍心大亂,不僅會造成夏侯惇將軍的汙言,更是寒了意圖建功的軍士之心。”
“師兄言之過重也,如若夏侯惇將軍得知此子異心,必親自除之。”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對遊希一事爭論起來,各自有各自的道理。
荀彧與郭嘉二人同出水鏡先生門下,乃水鏡八奇之二,智謀與才略皆是出眾,但,由於二人風格不同,雖為同門師兄弟,私交也不錯,卻在見解方麵經常相左。
水鏡先生曾這樣評價二人,荀彧兵法為光,形事溫和講究仁道,內政與外交方麵堪稱天才。
郭嘉則以鴉為本命,被另一師兄賈詡稱為八奇中的最強者,有“決策之王”的美譽。體質羸弱,患有頑疾,屢次受名醫華佗之助得以維持健康。與他們的師弟諸葛亮同為八奇中最擅長“神行之術”的人,擅長極端的“黑暗兵法”。
曹操對二人同是寄予厚望,麵對二人的爭辯,曹操終於出聲打斷:“二位不必爭論,此子一事,我已心中有數。”
曹操說完後,便話鋒一轉:“如今彭城已破,周邊亂局皆已平定,無後顧之優,我意圖將主力部隊集合,直指下邳。”
很明顯,曹操這句話是在詢問下方二人的意見,隻見郭嘉用拿著羽扇的手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胸有成竹的說道:“呂布雖武藝非凡,統率騎兵更是無人能敵,卻長期為人所用,今自立為伍,但無爭雄之心。倘若在丞相剛攻破彭城時,他能率兵擊之,或許會對我軍造成麻煩,如今局勢已定,呂布也翻不起大浪,主公大可聯合劉備一起攻之。”
“甚好!來人!傳令下去……”
曹操目光中透著熊熊霸氣,叫來一人,右手緩緩舉起,正欲揮下,下方的郭嘉卻再次出聲:“且慢!”
“奉孝,還有何事?”
“丞相,我剛有一想法……”郭嘉嗑瓜子的動作一滯,雙目中閃爍著神秘。
“但說無妨!”
“我軍精兵無數,如今天下大分,正是招攬虎將帥才之際,呂布之勇猛眾人皆知,劉,關,張三英亦不能敵,如今呂布困守下邳,試圖無謂的困獸之鬥,與我軍交戰連連敗退,丞相何不先書信一封,寫明其中厲害關係,若能不廢一兵一卒,豈不樂哉?”郭嘉如此說道。
曹操思索片刻後,停在空中的右手輕輕一擺,對跪於大殿中的傳令兵說道:“筆墨伺候。”
“領命!”傳令兵退下。
“丞相,此次遊說可交付於我。”荀彧請命。
不等曹操回話,郭嘉出言打斷:“師兄,此功勞不妨讓與後輩,還能鍛煉一下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