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你不必知道我是誰。”沉穩的聲音再度響起，夾雜著淡淡的憂傷。“我隻問你，是否願意不惜一切代價，換回麵前這個人？”
“當然！”容若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到底該如何做，才能救她？你告訴我！”他緊追不舍的問。
“很簡單。”那個聲音頓了頓，“以命換命，用你六十年，換她六十年。”
“什麼？”容若心下一驚。
“怎麼，不敢了？”聞言，那個聲音帶上了一絲嘲諷。
久久的沉寂。
容若皺著眉，不知在想些什麼，而那個神秘的聲音，也遲遲沒有再出現。
終於，過了良久，容若再度開口，可聲音卻不斷顫抖著，“那是不是，她的蘇醒意味著我的離去，我再也無法，陪伴在她身邊了。”
沒有回應，卻是最好的回應。
“嗬。”容若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就知道。”他顫抖著伸手，撫上靜兒蒼白而冰涼的臉龐，眼前竟是有些模糊。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殊不知，為了自己心愛的女子，命都可以搭上，又何苦吝嗇這一點淚水呢。
“我本以為，能陪你一直這樣走下去，在我們最愛的碧落湖，那個小小的木屋，卻最能被稱之為家的地方，寧靜閑適的度完我們的一生。可是，又有誰知，世事無常，便就是這般小小的心願，都無法滿足。”
他緩緩停下手，歎了口氣，“命運麼？一切終將歸於命運既定的軌道，不再改變。靜兒，看來，這一世，我終將不會是陪在你身側的那個人了。”
沉默，許久。
久到時間都已經過的麻木，容若才再次抬起頭，而這一次，眼中的堅決清晰可見，“換吧，倘若可以救她，便換吧。”
“你不怕死？”那個聲音再度響起，有些懷疑的問道。
“死？”那種士人身上獨有的傲氣讓容若對他的懷疑不屑一提。“我納蘭性德此生，何時怕過死？若是靜兒當真再不醒來，我必當隨她而去。”
思量了一會兒，他忽而淺淺的笑了起來，轉眼，用那一世纏綿，寵溺的幾乎能滲出水來的眼神看著榻上之人，溫柔卻哀傷的歎道，“我唯一怕的，不就是保護不了你，無法陪在你身側嚒。”
“你不會陪不了她。”那個神秘的聲音幽幽的說道。
“嗯？”容若有些狐疑，“這又是什麼意思？”
“嗬嗬。”那個聲音笑了起來，“方才我不過是試試你對她的真心究竟有幾分罷了。”
容若皺起了好看的眉頭，“所以？”
“所以你隻是換她六十年壽命罷了。”那個聲音恢複了以往的平靜，“這一世，你本可以活到九十歲，兒孫滿堂，但如今，你隻能活到三十歲。”
“也就是說，我隻剩下十年，都沒有了？”容若淡然問道。
“是。”
“那靜兒呢？她還剩下多少？”
“亦是十年。”那個聲音這次倒是回答的很快。
“為何？”容若有些不解，“為了我給了她六十年，她卻也隻能剩下十年呢？我不明白。”
“她已經揮霍了五十年了。”那個聲音非常冷靜的回答，“上一世，她的生命在她十八歲那年，便終止。可是因為你與她的羈絆，牽引著她回到了這裏，這個時代，等候了你五十年。”
“什麼？”容若顯然有些不敢置信。
“她等了你五十年，透支了五十年的生命，而這五十年，自然也是需要你來還的。”
“所以……我們都……隻剩下十年？”過了許久，容若終於再度開口。
“是。”
“嗬嗬。”聽了這樣的回答，容若忽而發笑，“生有何歡，死又有何懼。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頓了頓，他抬起頭，臉上竟是張揚的笑容，“能與她再攜手十年，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