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仿佛濃墨,裹住一切,伸手不見五指。

風兒夾雜著血液的腥味兒,手指間的溫熱還在持續,那一縷縷的消逝的熱氣好似要將人從軀殼裏一點一點地抽空。

身後傳來一陣陣訓練有素的腳步聲和馬蹄聲,裹著滾滾黃沙,仿佛一個城市轟然倒塌陷入一片荒蕪的廢墟裏激起的陣陣煙塵。

“嘶嘶!”又是一陣綢緞撕裂的聲響,暗夜裏裹著的兩個小小的身影再一次跌倒在地上。

北北是第五次停下來了,身上的衣衫早已撕得僅剩下遮住最主要部分的衣料,荒漠裏冰冷刺骨,可她卻累得滿頭大汗,肩頭早已濕了一大片,傳來鑽心地疼,傷口又咧開了。

麻利地撕下齊膝以上的裙邊,扶起意識不清的餘遊兒,摸著她胸口的傷口,眉頭皺了起來。

箭頭都是帶勾,餘遊兒傷在左胸,傷及內髒,北北不敢貿然拔箭。

樓蘭箭頭處的木材都是經過特殊處理,抹上了一層藥物,一旦沾上血液,傷口就很難止血。

攙扶著她走了不遠就感覺到她越來越虛弱,北北不由得焦急起來。

“楚萍兒,咳咳咳!”餘遊兒微弱地說著,帶著惋惜和遺憾地語氣,“沒想到,我竟然會死在這裏!”

“閉嘴!誰說你要死了!”北北大口地喘著氣,扶著她瘦弱的身子,感覺到她身上的熱量在不斷地消失,心裏的某一個脆弱的物體被迅速掏空。

“臭女人,還凶我!”餘遊兒罵罵咧咧,不過已經沒有了往日囂張地氣焰,她輕笑著一把抓住北北的手,滿足地靠在北北的肩頭。

“絲!”北北疼得身子一顫,XX的,都這樣了,還少不了欺負我一回。

“告訴你一個秘密!”餘遊兒突然輕聲地說道,亂糟糟的頭發肆意飛揚,輕撫在北北的臉上,“我現在想通了,為什麼上官雲至今對你念念不忘,也隻有你這樣的女人啊,咳咳!”

她說話的語氣有些俏皮,“不如這樣,我犧牲一下,我做大,你做小!”

額,北北華麗麗地囧了囧,這女人都快死了滿腦子竟然想些這些東西。

“廢話少說!”北北為她拉上遮麵的紗巾,一把扶起她,朝著麵前的一個沙丘緩緩移動著。

耳邊傳來一陣陣嘶喊聲,刀劍交錯,戰馬嘶鳴,滾滾黃沙像一股股席卷而來的煙塵,嗆得人睜不開眼,不能呼吸。

樓蘭的鐵騎速度真是不一般的快!北北心裏暗忖道,腳步卻停了下來,體力嚴重超支的她顫巍巍地好不容易穩住身型,心裏像是在掙紮著。

“不想去就別去了!”微弱的聲音從耳畔輕輕地響起。

暗夜裏的荒漠被沙丘前的火光照的雪亮,那刺耳地剿殺聲震得她兩耳發蒙,餘遊兒緊靠在她的肩頭,胸口的衣衫被鮮血浸染濕透,她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幹得裂出一道道血口。

“你不能死!”北北咬咬牙,把她小心翼翼放下來,平躺在沙地上,“在這裏等著,你要死了,我就將你扔在這荒漠裏曬給幹魚!”

餘遊兒躺在那裏,看著那漸漸消失在眼前的身影,鼻子微微一酸,眼角有溫熱的晶瑩物體在臉龐滾落,從什麼時候開始,埋藏在她心裏的恨意早已消失殆盡;又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覺得自己以前的生命歲月裏爭風吃醋的時代是多麼的幼稚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