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了了(上冊)19(1 / 3)

第十九章成長之痛

為什麼呢……楚千觴默然,似乎這樣的問題一直不在他考慮的範圍之內。

他心中有太多牽掛與謀算,從來不將兒女情長惦記在心。唯有此時,被顧了了提及,他才真正想到這個問題。

“大概是……因為還沒遇到那個人吧!”楚千觴自嘲笑笑。

那個人?

“很小的時候,母——娘親曾讓人給我算過一卦,說我命格太硬,容易克死身邊的人,唯有異世女子方能破解。”

顧了了聽得雲裏霧裏,“異世女子?”

楚千觴微微一笑,帶著幾分回憶道:“那時候爹曾開玩笑說,大概是要娶一位外族女子罷!”

第一次聽得師父說起自己的家人,顧了了十分好奇,“師父這麼多年都未成家,家中人都不著急麼?”

楚千觴眼神一黯,半晌才緩緩開口:“他們……那些真正關心我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顧了了心中微微一抽,慌忙道:“對、對不起……”

“傻孩子!”見顧了了一副歉疚的表情,楚千觴莞爾,揉了揉她的長發,笑道,“生老病死,向來無人能改變。”

顧了了見楚千觴並沒有多大異樣,才放下心來,“那師父還有沒有其他親人?”

比如兄弟姐妹之類……“有啊,”楚千觴淡淡笑道,“上麵有幾個兄長、弟弟,還有一個妹妹——大概和你差不多大。”

啊啦啦?師父的妹妹?顧了了無比好奇,“是嗎,她現在在哪?也在琉璃宮中嗎?”

楚千觴搖靜靜頭道,語氣中透著一絲憂傷,“她出生時便被人帶走了。”

“為什麼?”顧了了追問。

見顧了了頭發幹得差不多了,楚千觴沒有回答,起身道:“了了,你若還不想睡覺,就再背兩卷《破陣》罷!”

一聽到要背書,顧了了立馬閉上嘴,趁楚千觴轉身之際吐了吐舌頭,道:“我困了,這就去睡覺!”

楚千觴淡淡嗯了一句。顧了了剛要起身,突然覺得身下一片濕濕的。不會是……師父他尿床吧!?唔,這個玩笑也忒不好笑了點!

顧了了扭頭,控製不住好奇心,往下瞄了一眼,然後瞬間石化了!不是師父的問題,是……她的問題!她來那個了……顧了了頓時淚奔,她竟然把血跡弄到師父的床上,而且還是一大片。

“師父……”顧了了弱弱叫道。

“嗯?”楚千觴回頭看著顧了了。

顧了了雙手緊拽著楚千觴的被子,差不多整個人都要埋下去,“我……我今晚想睡在這裏。”

楚千觴蹙眉,不解道:“馬上就要立夏,兩人擠一起不覺得熱麼?”

顧了了拚命搖頭,“我一個人睡就好!師父您睡我那邊去!我們倆換張床睡睡吧,嘿嘿……”

見顧了了反應如此奇怪,楚千觴深深看了她一眼,看得她渾身發毛時,吐出一個“好”字。

顧了了長長鬆了口氣,雖不知為何楚千觴會改變主意,不過總算混過去了。

楚千觴難得沒有催顧了了再背書之類的,溫言道:“你今日早些休息,明天師父有事,就不要去練武了,待在青竹居看看書罷!”

顧了了求之不得,連連點頭。

楚千觴吹熄了蠟燭,說了一句“睡吧”,便轉身出去了,出門時體貼地為她關好房門。

顧了了不由癱軟在床上,伸出右手,似在細看自己的五指,視線卻沒了焦點。明天可以借口師父命令不去習武,卻不得不出門,這琉璃宮的白衣,最容易弄髒了,該怎麼辦呢?

一夜輾轉,難以入眠,直到第二天天明時才有了睡意,朦朧間似覺得有人推門而入,大概是師父吧!?

那人似為自己捏好被角,床頭留下什麼,然後悄無聲息地離開。直到顧了了再度醒過來時,見床頭搭著一件墨色的長袍。

“白衣尚未幹,先穿這件。師父。”顧了了將字條翻來覆去看了不下十遍,才滿心歡喜地起床,套上衣裳。係好衣帶,顧了了原地轉了兩圈,大小剛好合適,這樣出門,不用擔心衣服上會弄到血跡。顧了了穿著墨色長袍大搖大擺去了飯堂,其他弟子都是一襲白衣,見顧了了身穿墨衣,都紛紛上前詢問。

顧了了笑嗬嗬解釋道,白衣尚未洗好,師父將他的舊衣借給自己穿。唯有蘇葉,見顧了了這副裝扮,神色莫測。

吃完飯,三寶師兄拉著顧了了說要比畫比畫,顧了了還未開口,蘇葉便替她答道:“顧師弟今日要去臨墨閣,我代他和你們比畫。”

三寶師兄神情大變,立馬搬出各種借口開溜。

顧了了撓了撓頭,問道:“蘇師兄,去臨墨閣做什麼?”

蘇葉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破陣》背得如何?”

顧了了霎時拉下臉來,懦弱道:“還……還沒背好!”

“那還不回去背!這幾天中午晚上都不許出來了,我會派人將飯菜送到青竹居去!”蘇葉命令道。

“……是。”

顧了了轉身欲走,又被蘇葉叫住,“蘇師兄,還有何事?”

蘇葉頓了頓,猶豫不定道:“你……若還需要什麼幫助,隻管開口就好。”

顧了了覺得今日蘇葉好生奇怪,沒有細想,點頭哦了一聲。當然,奇怪的不止是蘇葉,她回去時,發現師父床上的被單全部被人換去,大驚失色衝出去,被迎麵走來的楚千觴攔住。

“我不是叫你待在青竹居背《破陣》麼?”楚千觴見她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皺眉道,“你又要去哪兒?”

“被……被單呢?”顧了了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

楚千觴想了想,慢慢道:“那床被單用了太久,大概被人拿去扔了罷!?”

“被誰?”

“或許是打掃之人。”

不是……師父他麼?顧了了懷疑地看著楚千觴,卻始終看不到他臉上有何不對勁之處,內心的緊張才漸漸平息下來。也許是真的被人拿去扔了罷!?這樣再好不過了,隻是事情真有那麼順利麼?顧了了感到些許不安。總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為何會有這麼多湊巧……

好在楚千觴將《破陣》拿出,說再不背誦便要抽查她背誦情況,顧了了慌得沒精力繼續思考。

隱瞞了月事初至的問題,但接下來還有一堆棘手的事情等著顧了了……最讓人頭痛的便是——古代沒有蘇菲沒有護舒寶沒有安爾樂,要怎麼辦?難不成要全部弄到衣服上去麼?

還沒來得及深入思考這個問題,顧了了便被楚千觴派去打掃西廂房了。

楚千觴的原話是:那個屋子比較髒,你去打掃一下吧!於是顧了了拿著抹布掃帚去西邊廂房,進去時靠了一聲。髒?在她看來比自己住的屋子還要幹淨!不過裏邊陳設倒是挺別致的,一看就像是小姐的閨房。難道這以前住過女子?顧了了好奇地走進去,東瞧西看,轉身時,不小心碰落桌子上一疊東西。她附身拾起,驚喜地發現,這正是古代版“衛生巾”。

顧了了不由舒了口氣,暗道:真真是天助我也。

就這樣,顧了了有驚無險地度過了這段最窘迫的時期,也迎來了她人生中第二個生長高峰——身體各方麵開始迅速成長。

比如說她的身高,一下子就竄上去,三寶師兄曾愁眉不展地跑去問她:“顧師弟,長高有什麼秘訣麼?”

顧了了答曰:“在鞋子裏墊東西。”

比如說她的聲音,開始變尖變細,脫去童聲的稚嫩,連沈書都不得不承認:顧了了開口時,總會給人一種雄雌莫辨的柔美。再比如說她的胸脯,嗯……開始發育。這是一個讓人非常糾結的問題,當人最大的夢想與自己最大的實際相衝突時,顧了了不得不做出選擇。

是放任自由還是緊緊約束?

就在她猶豫不定,準備狠下心來借助小布條遮掩時,新送來的衣服解決了燃眉之急。

顧了了驚奇地發現,她的衣裳穿起來寬寬鬆鬆的,大了許多。她頓時熱淚盈眶,有種多年波霸夢有朝一日要實現的錯覺。

問及楚千觴時,他則答道:“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自然要做大一些。”

還有就是——所有的衣服不再是單一的白色,竟有幾件墨色、深藍色、黑色的長袍。對此,楚千觴又給出解釋:琉璃宮方方麵麵都在著手改革,首先便是要變革白衣。據三寶師兄透露,貌似是有一次,一位白衣師姐正巧來了月事,沒來得及換紅衣,結果……當時太師父正和楚師叔出去辦事,恰巧落在眼中,第二日太師父便當眾宣布,不再要求每位弟子穿白衣,隻需在重大場合換上白衣便可。這這樣,仿佛所有問題都在某個時間被人統統解決,不需要她再做任何擔心,剩下的,隻要好好習武、熟記心法便可。

少了各種條條框框,琉璃宮的生活似乎變得更加輕鬆舒適,讓顧了了幾乎忘記了現實之下隱藏的陰影,直到發生驚變的那日,她依舊恍惚不已,以為一切隻是一場夢。

夢醒了,就能回到最初的靜好……

那日,顧了了如往常一般正賣力地揮劍砍竹,身後突然襲來一陣寒風。顧了了幾乎是下意識地做出反應,腳尖輕點,一個轉身,錯開了那柄長刀。長刀落下時,隨之倒下一排竹子。

顧了了不由心疼,對身後那人道:“怎麼能亂扔菜刀呢?萬一砸到小朋友怎麼辦?就算沒有砸到小朋友,砸到那些花花草草也是不對的呀!”

來人一聽“菜刀”二字,頓時一陣抽搐,再聽她嘮嘮叨叨什麼砸到小朋友、花花草草時,索性抽劍直指顧了了,厲聲道:“說,楚千觴在何處?”

顧了了猛然打了個冷戰。不是吧兄弟,你是來搞刺殺的?她方才還以為是哪位師兄跑來惡作劇呢!

“這位英雄,有話慢慢說!”顧了了把玩著手中鈍劍,故作天真地嬉笑道,“你找師——楚千觴,有何事?”

那黑衣人冷哼道:“自然是殺他!”

顧了了:“……”這句話好狗血啊!

“是誰派你來的麼?為什麼要殺他?你有什麼好處啊?做殺手年薪多少?工資高不高?福利待遇好不好?買不買五險一金?……”

“……”殺手不耐煩地揮劍道,“廢話少說,快說,楚千觴在哪兒?”

劍鋒對著顧了了鼻尖,顧了了愁眉哭臉,“我若是知道還會在這兒與你廢話麼?”

殺手瞪眼,“什麼意思?”

顧了了微微一笑,“意思就是……”她猛地退後一步,撒手拋出一大把粉末,撒向那殺手。卻見殺手眼疾手快,險險避開。

“你剛剛撒的是什麼?”盡管全身而退,但執劍的右手難免沾染上一點粉末,頓時覺得奇癢無比,殺手冷然道。

顧了了食指輕點紅唇,笑道:“你放心,我暫時還不想要你的命,這隻是一點小小教訓而已!”

話音一落,殺手臉色突變,右手一鬆,長劍哐當一聲落在地上。

他抱著右臂,在地上痛得打滾,恨恨道:“原來你就是那個顧了了?”

顧了了負手上前,踢了他一腳,冷笑道:“不錯嘛,連我都認識!是誰派你來殺我師父?”

殺手咬著牙,沒有回答。

“你不說是嗎?那我就隻好再加重一點咯!”她心情十分愉快,能夠有人上門試藥,求之不得。

一絲血跡從那人嘴中流出,不等顧了了動手,殺手已沒了氣息。指尖拂過那人鼻息,確定他已死之後,顧了了撇撇嘴,嘟囔道:“真沒意思,好不容易來了個殺手讓我玩玩,結果先自殺了!”還不如當年的千麵手有趣呢!

她用足尖挑起地上的長劍,握在手中,隨意一揮,身後竹林順勢倒下一片。

顧了了吹了一聲口哨,笑道:“好劍!”

看來這殺手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做了一件好事,留下一把劍——劍身上雕刻著古體的花紋,泛著凜凜寒氣,劍柄則染著斑斑血跡,無論怎樣擦拭都拭不幹淨。看來這柄劍飲過不少血!顧了了還沒來得及得意,身後便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了了,這裏發生了什麼事?”楚千觴大步走來。

顧了了回頭,見是師父,長劍指向地上的屍體道:“師父,你可認識這個人?”

楚千觴皺眉,蹲下身仔細查看這具屍體。

“此人剛才說要來殺你,不過中了我的毒,咬舌自盡了。”

顧了了露出幾分惋惜的神色,“為何要想不開自盡呢?留著一條命,我們又不會殺他,你說對不?”

“你給他用了什麼毒?”

“改良版‘想笑不能想哭不成哭笑不得下手無處半步倒地粉’。”

楚千觴:“……”

“大概是毒性太重的緣故罷!”

“是這樣的麼?”顧了了掏出粉末,研究了片刻,“我隻稍稍加重了一點藥效而已呀!”

那表情,簡直無辜得不能再無辜,猶如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女,用純潔的眼神瞅著一包白色的粉末。相處這麼久,楚千觴早已將顧了了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她說稍稍加重,那便代表著加重許多,也不怪剛才那人咬舌自盡,大概那藥效比咬舌還要難以忍受。

“對了,師父,”顧了了突然想起什麼,變得興奮起來,“終於有人要來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