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了了(上冊)11(3 / 3)

顧了了說:師父,你是人間的妖孽,基因的突變。

你見過受了傷又中了毒又受了傷的人動作比野山雞還快嗎?你見過身上染著鮮血傷口剛剛上完草藥的人行動比遊魚還要迅捷嗎?你見過手上吊著繃帶厚厚裹著布條像個木乃伊的人速度比兔子還敏捷嗎?……

顧了了嫉妒地看著楚千觴腳下一堆收獲,然後看看自己的腳下。似乎有一隻小強爬過?

據說這種動物哪怕人類毀滅了都還能繁衍生息下去,生命力真夠強的。顧了了一腳狠狠地踩下去,終於幹掉了一隻生物,然後厚臉皮笑道:“師父,這麼多材料,可以做一頓豐盛的晚飯啦。”

說到做飯,這可是顧了了前世的最愛啊。拜她那張挑剔的嘴巴所賜,周末假日的時間幾乎都貢獻給美食節目、美食雜誌、美食專欄……自然,還有親手下廚。

俗話說:要吊住男人的心,首先要吊住他的胃。先不管這句話真實程度如何,自己的胃,也不能太虧待了吧!?

顧了了喜滋滋地蹲下來,一把撈起魚,感歎道:“好大啊。”

楚千觴挑眉。

顧了了揮手,動作若行雲流水一般,從腰間掏出風月劍。

楚千觴再挑眉。

劍鋒一閃,準確無誤地落在魚背上,然後……刮鱗!

楚千觴額角一抽一抽。

拿風月劍刮魚鱗,倘若前任主人泉下有知,大概會被氣活來吧!?

“愣著做什麼?”顧了了抬頭,蹙眉,她最不喜自己忙碌時候其他人閑著圍觀,都不主動一點打下手,“快點拔雞毛、去掉裏麵內髒什麼的,要不然待會兒沒得吃。”

好吧,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楚千觴認命地蹲下身子,盤腿坐在顧了了對麵,開始拔雞毛。這幅場景,要是讓江湖之人看到了,估計下巴會掉到地上吧!?楚千觴啊……這可是鼎鼎大名的江湖第一美男……竟然讓楚公子拔雞毛。這事,也隻有顧了了能如此理直氣壯。不過,即便是拔雞毛,第一美男依舊是第一美男,動作優雅華麗。

“師父,你在解剖屍體嗎?”顧了了一開始被楚千觴動作怔住,看到後麵越發覺得不對勁。

“對不起,我沒拔過雞毛,也沒除過內髒什麼的。”楚千觴道歉。

顧了了瞥了眼他手中那隻已經不成形的野山雞,感歎美男子在暴殄天物,“算了,你去撿柴火,待會烤魚和野兔好了。”

“那這隻雞呢?”

“你吃得下去也可以烤。”

“……還是算了,一隻兔子幾條魚,夠了吧。”

顧了了給他一個“算你自覺”的眼神,晃晃腦袋,示意他還不快去。

瞅著楚千觴幾分無奈的背影,顧了了竊竊笑。原來楚公子不是萬能的,就比如拔雞毛,這種事他也一竅不通。

很快,柴火拾撿好,楚千觴燃起一堆火。顧了了用幾根木棍搭成一個簡易的三腳架,將兔子綁在木頭上,懸於火堆上方。幾條小魚插著木條,豎在火堆邊上。顧了了哼著小曲,轉動木條,慢慢烤起來。沒有油鹽醬醋,味道自然不能和現在的燒烤相比。不過人在饑餓的時候,吃什麼都是香的。更何況精通藥草的顧了了,偶爾身上也會帶上一些意想不到的東西。

“師父,這個給你。”顧了了拔出楚千觴的長劍,砍下一條兔腿,劍鋒插著兔腿,直對楚千觴。

楚千觴額角冒出虛汗,這樣的吃法,委實……

“師父,現在是特殊情況。”看出楚千觴的猶豫,顧了了強調道。都什麼時候了,還那麼愛幹淨那麼愛麵子。

“了了,以後不能這樣對待佩劍兵器。”楚千觴說道。

他在意的是這個。平日裏百般愛惜的寶劍,竟然在這時候用來叉兔腿,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顧了了不屑,不就一把劍嘛,此時不用更待何時?能為主人排憂解難,這是它的榮幸才對。

楚千觴接過兔腿,一股肉香飄過鼻息,他咬了一小口,“好香!”

“那是自然。”顧了了得意道,“要是有孜然粉會更香。”

“孜然粉,那是什麼?”楚千觴好奇道。

提到自己最愛的美食,顧了了不由眼睛一亮,小嘴猶如黃河決堤,滔滔不盡。

楚千觴含笑聽著顧了了吹噓各種美食的製作方法和吃法,最後禁不住問道:“這麼奇妙的做法,你是如何想出來的?”

顧了了嘴角的笑意一僵,低頭咬著兔肉,含糊道:“哪裏是我想出來的,是從書上看來的。”

“哦?是什麼書?為何我從未見過?”

顧了了澀然一笑,你當然不會見過,那些書怕是這個世上都無人見到過。這一刻,她格外想念那時空的彼岸,那遙遠的年代。就算沒有掛念她的人在,可那裏,畢竟是她記憶初始的地方。人們往往會對最初的東西念念不忘,譬如初戀,譬如初吻。那是因為,最初的,也是自己最美好的回憶。

吃過晚飯,楚千觴將火把熄滅,以防敵人發現。兩個人並排躺在草地上,頭頂是寧靜的夜空。

“師父,你說我們這算不算是同床共枕?”顧了了嬉皮笑臉問道。

楚千觴:“……”如果是以地為床的話,也隻能算是……

“隻能說是同床。”他淡淡答道。

顧了了輕笑,“十年修得同床度,百年修得共枕眠。”

咳……楚千觴被狠狠噎住,顧了了這孩子在說什麼呢。

“原話明明是十年修得同船度。”楚千觴糾正道。

“一樣一樣啦。”顧了了側過身子,微弱的星光下,楚千觴的側麵像是籠罩上一層淡淡的光澤,煞是好看。

“師父真好看。”顧了了毫不吝嗇地讚歎道。

楚千觴已完全適應顧了了這副毫不正經的模樣,莞爾道:“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

“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這麼說。”顧了了翻了個身,又盯著星空發呆。

“了了,在想什麼?”顧了了突然安靜下來,讓楚千觴很不習慣。

“我在想爹爹有沒有偷吃我釀的米酒。”

“……”

“顧翼叔叔有沒有偷吃我今天還來不及吃的桂花糕。”

“……”

“還有美人有沒有偷吃我的長壽麵。”

“……”

顧了了,除了吃,你能不能說點別的?

“師父!”

“嗯?”

“我想家了。”顧了了呢喃道,她的聲音變得輕緩低柔起來,好似提到那個“家”,喚起的是無數溫馨的、美好的回憶。這個“家”,讓楚千觴一時間也為之向往起來。

“想要放棄?”楚千觴輕笑,問道。

“不是。”顧了了頓了頓,“師父,你不想家嗎?”

楚千觴沒有回答。家,對他而言,是一個虛無的存在。好像,他從來就沒有過那樣一個地方。可以為他避風遮雨,可以讓他身心徹底安寧的地方。他的世界,隻有一個接一個的驛站、客棧、借宿之處,卻沒有一個能為之停息的家。

顧了了見他不答,以為觸動了他的心弦。

“師父的家,是什麼樣子?”顧了了好奇問道。

什麼樣子啊,楚千觴茫然了……

“有兄弟姐妹,有父母雙親。”他回答道。

顧了了切了一聲,嘟囔道:“誰的家不是這樣。”

是啊,誰的家都是如此,有父母,有兄弟,有姐妹。

可他的,卻又不止於此……有父母,父母貌合神離;有兄弟,兄弟反目成仇;有姐妹,姐妹鉤心鬥角。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家……

“了了的家,是怎樣的呢?”楚千觴反問道。

良久都沒有回應。他轉過頭,見顧了了側身正對著自己,一半麵龐藏在草叢中,隻露出小巧的鼻尖、彎彎的嘴角,還有均勻的呼吸。一聲淡笑溢出,楚千觴脫下外衣,為顧了了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