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海東帶著天天去洗了手,來到飯桌前坐在了以前的位子上,那位置正好和曉荷相對,這讓他和曉荷都很尷尬,同樣的房子,同樣的餐桌,他們一起坐在這裏,卻已經不是夫妻。正是因為這樣,魏海東挖空心思想說點什麼活躍氣氛,總不能就這樣埋頭吃飯吧,可是他卻越急越想不出來,幸虧天天因為和父母一起吃飯特別開心,今晚特別活躍,一會兒說這一會兒說那活躍氣氛,才使兩個人放鬆一些。
好不容易吃完飯,魏海東搶著去洗碗,曉荷卻客氣起來,推脫說讓他去陪天天,自己洗就行。魏海東執意不肯,他覺得曉荷做了飯,自己洗碗是應該的,而且他也想為曉荷做點什麼。
兩個人爭來爭去,那碗卻掉在地上,摔碎了。那一聲脆響讓兩個人麵麵相覷、更加尷尬,魏海東隻好掩飾地去衛生間拿東西清理現場,曉荷看著地上的碎片十分傷心,她不知道自己和魏海東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呢?難道他們之間的感情就像這碎片一樣再也拚不出最初的模樣了嗎?
因為各懷心事,魏海東打掃完地上的碎片就告辭了,曉荷沒有挽留。回去的路上,魏海東百思不得其解,他也不明白兩個相識十幾年,又在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熟悉得就像左手和右手的人怎麼忽然變得那麼陌生了呢?
可是麵對這種陌生和隔閡,魏海東也沒有辦法,感情是微妙的、也是需要水到渠成的,而且一千對夫妻就有一千種相處方式,林桐說的那一套並不適合他和曉荷,這讓他格外迷茫,他隻能將希望寄托於時間,也許有些事情隻能讓時間來證明吧。
70、熟女是這樣煉成的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深秋了,一場秋雨一場寒,接連下了幾場秋雨,天就冷了下來,街上的人都穿了厚厚的秋裝,在飄舞的落葉中匆匆穿行,讓秋天有一種豐收的喜悅也有一股蕭瑟的味道,很糾結的感覺。
曉荷其實一直是很喜歡秋天的,但在今年,幾場秋雨過後,她也有一種意興闌珊的感覺。女人對付這種感覺,逛街是最好的方式了,所以這天吃過中午飯,曉荷一個人到單位附近的商場去逛,想順便買一件外套。
在工作方麵,曉荷感覺自己幸運的,現在她已經在本市一家知名廣告公司的策劃部經理,當然,在找到工作的過程中,她在銀都公司的經曆和那些成功的廣告創意都為她加分不少,其中包括那個“幸福,就這麼簡單”的廣告,所以這家公司也就忽略了她在學曆、年齡上的劣勢,她對現在的職位、待遇都很滿意,偶爾想起在這一點上還是蘇逸軒成全了她,心裏還是很感念的。
工作問題順利解決,讓曉荷心安不少。讓她不安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和魏海東的關係卻沒有什麼進展。自從那天一起吃飯之後,他們還是像從前一樣,誰有空誰去接天天,要是都有空,就湊在一起吃晚飯,周末的時候會在天天的央求下,三個人一起去公園玩。
在公園裏,魏海東對她很照顧,對天天更是特別有耐心,在外人麵前,他們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三口。隻是曉荷知道,在背地裏,她和魏海東除了關於天天的事情,幾乎沒有別的交流,這讓曉荷懷疑她在魏海東的心裏,真的是過去式了。
但是曉荷的這種猜測,仔細想想也不對,魏海東對她的關心是發自內心的,眼神裏也是無可掩飾的深情,這一點她還是相信自己的直覺的,隻是這樣的事情,他不說,曉荷也不好有什麼表示,兩個人就這麼不鹹不淡地相處著。
對這種相處方式,唯一開心的要算天天了,自從知道了媽媽不和蘇伯伯結婚後,他開朗了很多,放學回家後會和曉荷嘮嘮叨叨地說學校的事情,一到周末就吵著要和爸爸媽媽一起去公園玩,曉荷要是不答應他就自己給爸爸打電話控訴媽媽剝奪他的自由,弄得曉荷哭笑不得。
失落歸失落,曉荷還是很積極地過著單身女人的生活,經過那麼多事情,她開始相信車到山前必有路,人生很長也很短,走好腳下的每一步才是最重要的。她不再像從前那樣杞人憂天、斤斤計較,把自己的生活弄得像個苦行僧,而是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合理安排自己的生活。
除了把生活的衣食住行安排好,曉荷給自己辦了美容卡、健身卡,每天收拾得清清爽爽地出門,再也不是以前怨氣衝天的模樣,所以每次見到魏海東,她都會看到他眼前一亮的驚訝眼神,這讓她相信女人是需要經營自己的人生的,活得優雅自信不僅僅是經濟的支撐,最重要的是心態。
商場裏,曉荷在輕柔的音樂裏一邊想著一邊逛,在這個時候她總是很想念韓冰,想念她們無拘無束地享受友情的日子,閨蜜其實和愛人一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她可能再也遇不到像韓冰那樣讓她敞開心扉的閨中密友了。
曉荷每當這樣想著的時候會很自責。其實愛情有什麼錯呢?男女之間心與心的靠近和相通是多麼難得啊,雖然婚姻是神聖的,但在不愛的婚姻中,把它當成捆綁另一個人繩索就合理了嗎?而且如果感情用倫理道德或者意念就可以約束的話,世界上哪裏還有那麼多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呢?
曉荷知道,韓冰不過是在不對的時間愛上了不對的人,她可以不讚同,作為朋友,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時候決然而去其實是很是水準的。可是她經曆過背叛的傷害,根本做不到麵對韓冰尷尬的身份無動於衷。
人生本來就是一道讓人頭痛的選擇題。曉荷知道,她那麼做其實也傷害了韓冰的自尊,依照韓冰的性格,如果沒有特殊的際遇,她和韓冰也許一輩子就這樣擦肩而過了,這是讓她想起來就很糾結的一件事。
一個人逛商場是很沒有意思的,曉荷隻好直奔主題,在一家專櫃裏看到模特身上的外套比較適合自己,就讓工作人員拿一套自己的號碼去試衣間試,可是試衣間有人,她隻好拿著衣服在外麵等。
試衣間的門很快打開,曉荷正要進去,卻發現試衣間裏走出來的人居然是韓冰。她還是以前幹練的樣子,隻是氣色不是很好。
真是山東人怕念叨,她不過是在心裏念叨了一下,韓冰就如有神助地出現在她眼前了, 曉荷的心裏一陣喜悅,隨即又一陣尷尬,她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韓冰。
此時穿著新衣服的韓冰也看到了曉荷,她眼神裏掠過一陣驚喜,但很快平靜下來,笑一笑說:“咦,那麼巧,你也來這家店逛?”
“是啊,是很巧,沒想到在這裏碰到你呢。好久不見了,你怎麼樣?”曉荷有點掩飾不來心裏的激動,一連串地說。
韓冰看著曉荷亮亮的眼睛以及候在旁邊的商場營業員,很快恢複了她的本色,果斷地對曉荷說:“一言難盡,咱們好不容易碰到,還是找個地方好好聊聊吧,你等我換下衣服。”說著,走進試衣間,還不忘回過頭低聲對曉荷說:“你放心,我和白楊已經分手了。”
曉荷看著韓冰消失在試衣間的鏡子後麵,想著她不好的氣色,有點驚訝也有點難過,好像是她拆散了韓冰和白楊似的。
等韓冰換下衣服,曉荷和她一起來到商場地下的咖啡廳,還沒等在座位上坐下,曉荷就恢複了本色,迫不及待地看著韓冰說:“到底怎麼回事?你當時的態度那麼決絕,怎麼說分手就分手了呢?”
韓冰沒有回答曉荷的話,而是慢斯條理地給兩個人各點了一杯咖啡,等服務生走遠,才向曉荷講了她和白楊分手的原因。其實原因很簡單,就是有一天白楊的妻子帶著孩子在辦公室樓下等她,當她從白楊那邊看不到希望之後,隔三差五來找韓冰成了她的頭等大事,她現在倒學聰明了,不再撒潑鬧事,而是不厭其煩地要求韓冰放過白楊。
對於這個女人,韓冰早就煩不勝煩,深深同情白楊落在這種人的手裏,她越來找她,她就越堅定了和她鬥爭到底的信心。可是那天,當韓冰看到那個白楊的女兒的時候,她的心忽然像被針紮了一下,小女孩六七歲的樣子,長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像極了白楊,而最讓不得不注意的是她眼神清澈得像一潭湖水,那眼神讓韓冰無端得心慌,不敢對視。她想,如果這個小女孩是她的女兒,她也會拚命保全自己的家庭,讓孩子健康地成長。
那一刻,韓冰第一次對和白楊的感情產生了懷疑,也對白楊產生了懷疑,一個男人,麵對如此嬌嫩的女兒,他怎麼舍得傷害她呢?而他既然傷害了,又怎麼能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呢?
正是因為這種想法在心裏作祟,當小女孩擋在路上,用充滿祈求的眼神看著韓冰說:“阿姨,你讓我爸爸回家吧,我想和爸爸媽媽在一起。”的時候,韓冰幾乎是落荒而逃,她發現如果自己任這份感情發展的話,她將無法麵對自己的良心,所以她堅決退出了這場感情的角逐。
感情從來都是覆水難收的,分手雖然是韓冰提出來的,但那種失落和疼痛同樣折磨著她,她現在正是感情的療養期,所以氣色看起來很不好,因為她難過、失眠,和所有的失戀者一樣。
曉荷聽到這裏,一把握住韓冰的手說:“韓冰,相信我,一切都會過去,都會好起來的。你的選擇是對的,因為人生不會重來,如果你的行為真的傷害了那個女孩的一生,那種感情的債是很難償還的。”
韓冰聽了曉荷的話笑笑,抹去眼角的一滴淚水說:“好啦,不用安慰我了,我很快就能走出失戀的陰影了,說說你吧,這麼長時間沒見,有沒有發生什麼重大事情?”
曉荷麵色平靜地向韓冰說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韓冰聽完,忍不住張大了嘴巴說:“曉荷,這也太戲劇化了吧?我幾個月沒見你,你就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就是演電視劇也沒有這麼急轉直下、撲朔迷離的劇情啊?我真是服了你了。”
曉荷苦笑一下說:“是啊,我自己也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本來我隻想過安定的日子,命運卻偏偏把我放在風口浪尖上,沒辦法,人的本性其實是不能改變的,所以我轉了一圈又回來了。不過挺好的,人生就怕有經曆沒感悟,我轉了這一圈下來,起碼知道什麼才是自己想要的了。”
這下換韓冰握著曉荷的手感慨萬千了,但是很快,她又恢複了常態,一拍桌子說:“我就不明白了,既然都過去了,你和魏海東說清楚了不就行了?都老大不小的人了,還玩這套打啞謎的遊戲啊?你別管他,改天找個帥哥客串一下,好好刺激刺激他,看他到了火燒眉毛還不急。”
曉荷一看韓冰義憤填膺的樣子就笑了,這才是她熟悉的韓冰,於是笑著說:“得了,人各有命,我感覺現在挺好的,你別操心了,還是為自己著想一下吧,你這個年齡,如果想要個自己的孩子,真是要抓緊了。”
韓冰聽到這話放下咖啡說:“嗯,你說得對,我是要抓緊了,明天就在報紙上等個征婚啟示。啟示就這麼寫:女,私企老板,離異,有車有房,現覓一男人。要求,一、男的。二、活的。看能不能把自己給推銷出去?”
曉荷一下子又被韓冰逗笑了,韓冰才正色說:“曉荷,說真的,其實經曆了那麼多事情,我不後悔,雖然愛也愛過,恨也恨過,痛苦也痛苦過,但這不就是人生嗎?我們的人生還很長,這些早就經過了,也就像種牛痘一樣免疫了,可以讓我們更好的走好以後的道路,所以還是要感謝生活的。”
此時,在咖啡廳暖色的燈光下,韓冰的眼神溫柔而堅定。
曉荷的心裏一瞬間十分感動,什麼叫成熟?也許當你經過了生活的洗禮,卻仍然對生活充滿感恩的時候,就是成熟了。
這樣說來,她和韓冰就可以稱之為熟女了。
71、飛來橫禍
如果把曉荷稱之為熟女的話,魏海東可以算是熟男了,他現在成了全公司的模範好男人,工作認真努力不在話下,而且不抽煙不喝酒,更重要的是他做家務還是一把好手,洗衣做飯,廚房裏煎炒烹炸的活計樣樣拿得起放得下,有一次公司裏舉行DIY聚餐,每人貢獻一個拿手菜,魏海東一上場,嫻熟的動作就把大家給震住了,同事們紛紛問他怎麼練出來的這一手,他表麵玩笑地說可能是天賦異稟,內心裏卻苦笑著想:怎麼練出來的?逼出來的唄。
魏海東有時候真感覺自己脫胎換骨了,以前他從來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可是自從情感走私一把,他先是被林菲逼著學會了做家務,後來又被曉荷掃地出門,開始了自力更生,單身的日子不好過,事事都要自己動手,以至於現在熟能生巧,成了做家務的好手,所以說人生出來混,早晚都是要還的。
不過魏海東越來越覺得,做家務尤其是做菜,有時候是挺幸福的事情,當然是做給自己所愛的人吃,所以他特別熱衷於給天天做飯,因為曉荷剛換了新工作比較忙,他就主動接天天。
每當他做了好吃的飯菜,看著天天吃得津津有味,他就特別滿足,而天天也特別喜歡他做的菜,隔三差五讓他回家給他做菜吃,說是要和媽媽一起分享他做的菜,他就樂顛顛地回去,做了飯看著曉荷和天天一起吃,覺得特別有成就感。
魏海東現在也無法定位他和曉荷的關係。上次和林桐談話,林桐讓他想清楚以後的路,他反複想了,薑是老的辣,酒是陳的香,媳婦還是原配的好,他是打定主意和曉荷和好的,隻是不知為什麼,他麵對曉荷,總是無法做到像從前一樣放鬆和坦然,而曉荷對他也是有禮有節,比朋友親熱一點,比親人疏遠一點,讓魏海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好慢慢找機會。
幸虧有孩子,每到周末,天天不是讓他陪著他們娘倆出去玩就是要吃他做的菜,所以總有機會和曉荷接觸,可以感覺到,曉荷現在成熟了很多,她再不像從前那麼忙忙碌碌又怨氣衝天,她現在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還能經常去做健身、美容,整天一副朝氣蓬勃的樣子。
魏海東現在每次見到曉荷都感覺很開心,不像以前,每次見到她都像欠了她很多東西似的,感覺壓抑,魏海東感覺女人就應該這個樣子,活出自我,活出風采,這樣讓身邊的人也能感覺到輕鬆。
還有讓魏海東輕鬆的是在經過他堅決的拒絕之後,林菲終於放棄了對他的追求,回到家鄉找工作了,那天他送林菲到車站,看著她登上遠去的列車,心裏雖然難過倒也坦然,其實人有時候就要果斷一點,如果他在林菲最初找他的時候就果斷一點,或者聰明點找個別的辦法幫助她,也許就不會和曉荷發生那麼多事情了,抱著僥幸心理,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的行為是愚蠢的,隻是,人哪裏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呢,特別是像他這種情商不高的人,總是在生活中摔得頭破血流才能明白生活的真諦。
天氣冷了以後,魏海東覺得接送孩子很不方便,就在曉荷的住處附近租了房子,他其實很想和曉荷提出搬回來住的,但是猶豫再三還是沒法開口。
離得近了,魏海東就主動擔任起接送孩子的任務,可是三個人,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很不方便,魏海東想起他和曉荷以前對於買車的討論,於是拿出自己所有的積蓄買了輛車,每天開著車接送天天上學放學,也順便接送曉荷,周末更是開著車帶他們娘倆出去玩。
這樣一來,見麵的機會就更多了,見麵多了,兩個人話題自然就多了,他們有時候會在一起探討工作的問題,有時候也會討論對社會上一些事情的觀點,唯獨關於感情的話題,魏海東始終開不了口,曉荷也不說什麼,兩個人一直沒什麼進展。
對於魏海東的這種表現,曉荷其實又急又氣的。雖然對於和魏海東的關係,她安慰自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是你的終是你的,不是你的想留也留不住,可是內心裏卻是很期待的,這就像寓言故事裏那隻等著半夜落下來的靴子,不等到塵埃落定,心總是安定不下來,而且看著自己深愛的男人天天在自己眼前晃,卻要裝作心如止水,這實在有點強人所難。
可是急也沒有辦法,如果魏海東不開口,曉荷也是絕對不會開口的,這是他們性格中所無法改變的一麵,如果說性格決定命運的話,他們就是注定吃虧那種人。
時間就在曉荷和魏海東這種別別扭扭中到了年底,而到了年底,魏海東和曉荷同時發了愁,愁的問題也一樣,這年怎麼過?
往年的時候過年,他們都是一起回老家的。在中國就是這樣,每到過年,在外麵工作的人,不管混得好還是混得不好,都會打扮光鮮地回家一趟,吃頓團圓飯、過個團圓年,來年再踏上拚搏的道路,所以車站裏每到春節都會擠滿了大包小包回家的人,漢語曆史上也因此有了春運這個詞。
回家過年,這個觀念在魏海東和曉荷的家鄉更是根深蒂固,一個人連著兩年不回家過年,簡直就會被家鄉人稱為忘族。去年的時候,因為魏海東在住院,他們都沒有回去,魏海東的父母在這邊過的年,今年父母都在老家,再不回去就太不像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