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紫霞蜷伏在白玉京懷裏,已漸漸睡著,她實在太疲倦,疲倦得就像是一隻迷失了方向的鴿子,現在終於找到了她可以安全棲息之處。也許她本來不想睡的,但眼簾卻漸漸沉重,溫柔而甜蜜的黑暗終於將她擁抱。
白玉京看著她,看著她挺直的鼻子,長長的睫毛,他的手正輕撫著她的腰,然後他的手突然停下,停在她的睡穴上,他沒有用力,隻輕輕一按,卻已足夠讓她甜睡至黎明了。
於是他悄悄地下了床,提起了他的靴子,悄悄地走了出去。
“想好了?”一個聲音在隔壁傳來。
白玉京怔了一下,點了點頭輕聲道:“想好了。”
那聲音聞言沒有在說話,白玉京也沒有說,一陣難言的沉默,閣樓裏再一次回複了寧靜。
隔了一段時間,白玉京輕聲道:“我要走了,去做些了結的事。”他說完話也沒等回應,直接想著外麵走去,絲毫沒有一點停留的意思,像一個勇士走進黑也一樣。
“我幫你。”在白玉京腳步跨出閣樓的最後一步時,那一個聲音又一次響起。
白玉京腳步停了一下,沒有回頭,不知道心裏是怎麼想的,隻傳來一聲“你想來就來吧。”他說這句話時語氣微微起伏像是跳動的水珠,似乎連之前的沉悶都一掃而光。
說完話後,他的腳步依然沒有停留,又一次的緩緩向前走去,相比之前的沉悶和一往無前,這一次無疑帶著一股舍我其誰的豪氣。
白玉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閣樓拐角處,那個樓裏的一道白影閃過,飛過閣樓消失在空氣中,隻在空氣中留下輕微的三十年的汾酒香味。
白玉京不是鴿,他是一隻鷹,但他已飛得太累太疲倦,也想找一個可以安全棲息場所。燈光冷清清地照著院子裏的一棚紫翅花,花也在風中搖曳。他心裏也覺得很舒服,因為他知道他已作了最困難的決定,他今後一生都將從此改變。
奇怪的是,一個人生命中最重大的改變,卻往往是在一刹那間決定的,是不是因為這種情感太強烈,所以才來得如此快?
——愛情本就是突發的,隻有友情才會因累積而深厚。
方龍香住的地方,就在小樓後,白玉京剛走過去,就發現方龍香已推開門,站在門口看著他,他看來完全清醒,顯然根本沒有睡過。
白玉京道:“你屋裏有女人?你為什麼不娶個老婆,也免得在這種時候睡不著。”
方龍香道:“我還沒有瘋。”
白玉京笑了笑,隻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感情,決不是小方這種人能了解的,點了點頭說道:“我確實是瘋了,每個男人都難免偶爾都發一兩次風的,你就當我是瘋了好了。”
他嘴上說著自己瘋了,臉上卻露出迷醉的神色,仿佛瘋了是一件多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方龍香很不理解現在的白玉京,他比以前更看不透了,不過還好他不是個刨根問底的人,隻是看這白玉京笑了笑說道:“不管你瘋了沒有,但我倒沒想到你這麼夠朋友,今天晚上居然還有空來找我,這讓我很開心,要喝點酒嗎?”
隻是他明顯誤會了,白玉京可不是來找他的,隻聽他說道:“我今天晚上不找人喝酒,隻找人。”
方龍香皺了皺眉頭,白玉京說的找人,他當然知道是什麼意思,無非是那些想要找他麻煩的人罷了,他擔心的問道:“就你一個人?”
白玉京道:“不是。”
方龍香道:“還有誰?”
白玉京望了望隔壁的房間,沒有說話,他也不用說話,方龍香已經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
方龍香點了點頭,把一個紙條交到白玉京手中說道:“難怪,這是你要的,所有的人都在裏麵。”
白玉京詫異地望了望方龍香,然後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麼話也沒有多說,朋友之間太過於講究就太矯情了。
方龍香很滿意白玉京的反應,他要幫他本來就是很平常的事情,本來就不需要他的感謝。
他拍了拍白玉京的肩膀,說道:“你放心,我會一直在這吃飯的餐廳等你,若是她不見了,你也不用來找我了。”
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也說到了盡頭,白玉京終於可以安心的踏上了路途,繼續他未完的事情。
朱大少似也睡著了,突然之間,窗子上一道影子閃過沒有帶起一絲聲音,一個人影就站在了窗口,下一刻就到了他的眼前,劍也已經到了他的咽喉。
“跟我走吧!”
朱大少隻有跟著走,他從未想到世上竟有這麼快的身手。他走出門時,那黑衣人又影子般跟在了他身後——不是為了保護他,是為了要他保護。
他走出門,就發現苗燒天和青龍會的那三個人已站在院子裏,臉色也並不比他好看多少,燈已燃起,十盞燈,燈光雖明亮,但每個人的臉色卻還是全都難看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