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漢辰在一旁不以為意,自己每天和鬼待在一起,還真的習慣了。
“你別不信鬼,我給你們說個故事吧。”葉姐用筷子攪動一下肉鍋裏的生料,加了把青菜。鍋裏的熱氣沸沸揚揚,香味洋溢。
“不要小看我們柳峪村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以前,還出過大官哪。”葉娟說:“按輩分,我叫他二伯。也就是去年的事,我在省城跑生意,那個生意好呀,都多虧得他關照。
中秋前一天,我照例和在省城讀書的兒子去看二伯。一來,是帶些好東西給他。二來,是準備坐他的車子回村裏。他真是個孝子,每年過節都回家,陪八十多歲的母親過節。三來,是讓兒子多熟絡一下親戚。我兒子讀書好,二伯都說好了,等畢業了就幫落實個工作,在省城裏沒問題。沒成想,二伯的家大門緊閉,不像往年門庭若市。我就打了個電話給二嬸,那邊,是斷斷續續的嗚咽,說是在醫院裏,怕是不行了。
我和兒子急急忙忙往醫院裏趕,見著二嬸的時候,二嬸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著:我沒想到啊,背著我收了那麼多錢,挨查的時候停了職,他就慌了。一個多月前病的,我叫他放寬些心,什麼事都能扛過去的。他老是胡言亂語,一會兒說沒收別人的錢,自己是清白的,要去上班,一會兒又大喊大叫,你們送我錢,害死我了!本來,他的身體就有病,現在,又遇上這樣的事……
料理了二伯的事。轉眼就到了冷冬。也是這個時候,奶奶走了,沒有熬過冬天。臨走的時候,我也在奶奶的跟前,她顫動著癟皺的嘴唇說,我兒瑋成怎麼還不回來呀,媽知道你孝順,老是說工作忙,可是年年你再忙也回來看我這老骨頭呀!這回,臨到媽走了,你也沒趕來呀……
大伯沒敢說二伯的事,怕奶奶受刺激。當天夜裏十一點多,奶奶走了。那時,我聽到她嘴裏喃喃有詞,她記掛著自己的孩子……
大半夜。山裏的風緊,夜裏陰森,我路過靈堂的時候,竟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沒錯,是二伯。我驚愕恐懼,以為是幻覺,站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
二伯跪在地上,他是在懺悔。一直流淚,不時磕頭。
臨到天亮,雞叫三遍,二伯才站起來。他看見了我,我這時能聽到自己的心都要崩裂的聲音。
二伯問,你說,我是不是不孝之子,沒來見娘最後一麵?
不是的,奶奶知道你孝順。
我是不孝啊,二伯歎了口氣,忠孝,就不會走到這一天了。我走了,世文讀書好,終會有出息,你不用擔心……
說完這話,二伯就往山間的路走去。
我往外追著二伯的腳步,可是,轉眼白麻衣就隱沒在山陵裏,我追不上他。我的腳上沾滿露珠的濕氣,如果不是追著二伯,我哪裏會跑出那一段山路?
一早,我打了個電話給二嬸,說,昨晚我看見二伯了。那邊,二嬸還是哭,她說,都過去了,別說了,我親眼看的,你二伯真的走了……
除了二嬸,這事我對誰也沒有說。我也想弄明白,那天晚上,夜裏四點多,我是不是幻覺?我從來都沒有幻覺。”
葉姐拿出相片,說:“你看,這就是我二伯。”
背脊直涼!劉大膽驚呼看到:“相片上的人,正是雨夜裏攔我們皮卡車的人……”
錢漢辰皺眉,那就不是人了,應該是個鬼,可為什麼他當時沒看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