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起身寬衣,侍者推門以避,按律皇子至解扣、整衾、沐浴、用食、平日瑣碎設侍者代勞,可黎昕遠居深山竹林,本意免卻好逸惡勞,鍛煉自事親為之性,乃入都內,然則成習。於侍者亦是省下一些功夫。
黎昕路走側殿,遠聞喚聲傳近,雅夏覆裹棉緞駛於門旁,作以噓聲遞示侍者。黎昕來至門前,見有侍者依禮行拜,卻顯麵容為難,雙眼時斜時直,牙落唇角。
黎昕緩步成思,剛踏門檻,雅夏由後襲出,黎昕猛然回首,口張眼驚停止原地。雅夏拍擊後背而不見氣色,恐以自己釀成大錯,連忙跪之懺道。
“雅夏知錯,願殿下責罰”
黎昕仍亦呆滯,雅夏便已慌亂,左右尋救,殷三、侍者蜂蛹而進,望之黎昕此番模樣,先有拂手診脈,其平和無異。黎昕眨動眼皮似傳另意,殷三固明,裝擺正經。
“殿下心脆受驚,非是急氣攻體,輕則血走違和,重則逆首相創,若不及時醫解,隻怕終……終生……落下疾患”
雅夏聽後,淚擠眼眸,訴啼難止,殷三低頭暗搖,生怕露陷謊言。既是黎昕假戲真做,他遂助演。雅夏靈機細想,乃思追問。
“領事可曾故意…欺瞞小女!”
“姑娘,這是何意”
“依殿下患傷,領事焉能鎮定自若,要知小女已成謀亂重罪,又為何不命之擒押?”
雅夏並非無頭無腦,略觀細處,便察所錯。殷三實於及時成戲,然有甚許漏洞。黎昕聞則喜極笑樂,方除殷三“燃眉”殘局。雅夏欲要指責,得見黎昕凝視自己,哽咽低語。
“雅夏為殿下添憂,殿下以仁報怨,今無以回報,請受小女叩拜”
雅夏亦知作樂歸作樂,恩情歸恩情。若無黎昕“單刀”赴司言辯南宮首輔,雅夏豈會當眾釋獄。再無黎昕取之紫清丹,活絡化淤,雅夏難逃命喪九泉。
雅夏昨夜聽人說起,心中更是滿存愧對。本想起身道謝,卻由領事相告黎昕不勝酒力,已眠夢鄉,不便叨擾。清晨雅夏就更衣以待,恰逢黎昕入殿,欲造驚嚇氛圍,串謀眾者,現“事得其反”惹其(黎昕)怒目,隻能撇下過錯話題,婉轉注意。雅夏不敢直視黎昕,卻又覺得好生委屈,這般糾結神態,也逗笑了黎昕與殷三。
“你我友情一場,本皇子怎會見死……”
“誒!小女就知殿下,不忘貧交!”雅夏掌即落中黎昕左肩,委屈二字蕩然無存。殷三似有斥說一舉,卻被黎昕攔截。
“令堂,現居何地?”
“稟殿下,高辛之西,雲州羅拂縣”
“你我遂赴雲州”
雅夏蹭拾眼角,瞳孔微擴,竟認為自己“耳根不淨”語字稍有偏差。不止雅夏,殷三則也一副困惑。
黎昕母妃離世尚早,雖有舅父照料,卻終盼能與母妃相見。遙望那些與雙親嬉戲的孩子,他淚成細線,垂流不斷。黎昕更不希望雅夏有此遺憾,才勇表高堂,以爭侍者眾願。
“雅夏,現命你速整衣物,伴其雲州之行,一路方有盡心服侍以報恩澤,假使再生貽誤,即刻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