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你們都快要留在我房裏過夜了,我這地兒小,哪裏容得下這許多人?這位姑娘想來是來領自家妹子的,放心放心,你妹子好得很,剛剛還朝著我發了通小脾氣。眼瞧著這天就要亮了,還是快回吧。”十六對著阿令揮了揮手,又將手掩上口,神色有些困倦的模樣。
十六拍拍她的肩膀,朝著側邊走了一步,做出個“請”的姿勢。
白芸也不多費口舌,抓住白汀的手就要走。
就在跨出房門的那一瞬,聽到阿令輕聲說了句:“姑娘呐,可慢走,改日還可來我樓裏。”白芸側臉望了她一眼,發覺她那極美的麵上毫無笑意,眼眸好似深潭一般幽幽靜靜。
看著二人離了樓,阿令邁開步子,走到十六的屋子裏,斟了一杯茶放在桌上,靜默地站著。而十六站在她的身側,一改方才的媚意,神色恭敬,微低著頭。
“可曾發現了什麼?”阿令的手輕輕地旋轉著瓷杯。
“那白汀確實有些異樣之處,不過十六無能,除了這個,什麼都沒看出來。”十六的聲音有些幹澀。
“無妨,我早已料到。隻是我卻奇怪……”阿令沉默了下來。
而一旁的十六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又道:“那白汀問了我,問林興是誰。”
阿令手上的動作一頓。
“林興?”她喃喃,似乎是有些迷茫:“林興是誰呢?”她垂下眼眸,似乎是在問自己。
“罷了,我乏了,你下去吧。綠屏近來有些不對勁,你去瞧瞧,若是用不了了,便葬了吧。”阿令閉上眼,手覆上自己的額。
十六點了點頭,走了出去,將門小心關上。
阿令放下手,拿起瓷杯,將其中的茶一飲而盡。飲得又快又急,好似喝的不是茶水,而是一杯烈酒。她細長的眉擰起,露出些痛苦來。
接著,就像真的醉了酒一般跌跌撞撞地走向床榻。
在撩起床幔的那一霎,她抬眼望著自窗外透入屋中的白光:“當真,當真是天亮了。”她口中碎碎地念著:“明明就天亮了,可是這個該死的噩夢,怎麼還是醒不了呢?”說著,竟孩子氣地跺了跺腳,雙眸卻緊緊閉起:“都這麼多年了,難道折磨得我還不夠麼?”她纖瘦的肩顫了起來,麵上有著濃濃的疲倦。
撩開床幔,阿令幾乎是倒了下去。把自己用錦被裹得嚴嚴實實,身子卻還是死死地蜷縮了起來,雙眸依舊緊閉,渾身不住地輕顫,好看的五官仿佛都要皺攏起來。現在的模樣,就好似是個發著高燒的病人,已經開始說起了胡話:“你們走,都走開!不要,不要碰我……”
她的神色是那樣的痛苦,無助又孤獨,與平日裏風輕雲淡的模樣完全不同。
沒人知道她現在的腦海中究竟浮現了什麼可怖的事物,讓她驚恐至此。
她在迷蒙睜開眼,喃喃:“林興?林興是誰?她是誰?她是誰……”不停地循環著這個問題,她的麵上冷汗大滴大滴地淌下,麵色白得像紙。到了最後,竟是嚶嚶哭了起來:“林興……除了我,還會是誰?”
沒人知道她到底經曆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