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記得那是零幾年,隻是記得那一年的夏天,逍遙哥哥成為了許多女孩兒的夢想,而我也深深的喜歡上《六月的雨》這首歌,我和他真正的認識也是因為一場不那麼令人愉快的雨,即使是那麼一場小雨,短短三百米的距離對於那時的我也是一個不小的挑戰,更何況那些年鄉鎮公路就像四川的臉譜,一路上溜溜滑滑,手裏拿著的雨傘也搖搖晃晃的,這個樣子的我看起來大概是很危險的,也許還很滑稽,本來奶奶說過要送我的,但是等她收拾好早餐的碗筷我已經走出去好遠了,很小的時候就有人告訴我人不能依靠別人過一輩子,就算是家人也不行,也許是我那要命的自尊心,容不得自己做一個凡是依靠別人的廢物,即使在大多數人眼裏這就是事實。所以我也並沒有注意到一直在我身後的他,如果不是後來他告訴我那天是他雷鋒精神泛濫故意跟著我,我即使看到也隻是把他當做一個不懷好意看稀奇的路人甲,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也許我們不會有一毛錢的關係。可是偏偏青崗中學的大門口是一條長長的坡道,而且已經被眾學子們鞋上的稀泥踩得異常濕滑了就算我已經很小心,走上去也毫無意外的摔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姿態,手掌和膝蓋上隱隱的刺痛讓我知道這兩處肯定又破皮了,從會走路開始摔跤就是常有的事,而我總是條件反射的犧牲這兩處,可是這樣半趴著的姿勢也很難讓我站起來,這時傳來了一個十分刺耳的聲音“看,那個掰子(川話瘸子)摔了個狗吃屎,快看,那邊,門口那邊、、、、、、”十二三歲的年紀,像這樣惡毒的嘲笑在學校是不多的,大多數時候他們隻是用各種眼光看著我,或是同情,或是奇怪,有好心的會上前扶一把,但是很多時候他們都糾結著要不要這樣做,似乎沒有人願意成為這種事件裏的焦點,感覺就像是自己做的壞事一樣,所以他們最後也隻好決定看看我帶著抱歉的眼光路過,相比於小學時代的口無遮攔,初中以來這樣的狼狽還是第一次,來往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的注目禮也讓我瘋狂的想要逃離這人群,可是這樣隻會讓自己顯得更無助而已,突然有一雙溫熱厚實的手扶住了我的胳膊,沒有任何言語就那樣將我扶走,直到了教學樓下早已廢棄的小破屋,才輕聲問道“你還好吧?”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問一個不該問的問題,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被這麼一問突然就覺得委屈了,眼眶辣辣的,鼻子酸酸的,不敢回話,也不敢抬頭,怕他看到我哭的醜樣子。他見我不說話,就自己開口道“快上課了,我會去跟老師幫你請假,你乘著沒人回去換身衣服。”我點點頭,縱然心裏有千萬個謝謝此刻也說不出口,雖然隻是匆匆一瞥,但我知道他是我們班那個轉學生,名字好像江恒,記憶裏他就是那種品學兼優,人緣良好的男生與我看起來是恰恰相反的個性,自己如果不是因為語文優秀,在班上幾乎就是一個透明人。為了方便我上學,大人們租的都是離學校近的房子,而我們所住地卻是鄉裏的敬老院,因為這座勉強的政府性建築裏隻住了四個孤寡老人,僅僅靠著政府的補貼根本無法保證老人的生活,於是鄉公所同意吧多餘的房間租出去,房租由幾個老人使用。所以這座有些破舊的院子裏住了六七戶上學的孩子,多半是由老人帶著的,我的家就在樓上正中的兩間房,條件算不上好,卻還是讓我那幾個每天六點起來搭十一路的朋友很是羨慕,照顧我的是我的奶奶,看著自己一身的泥,我隻能偷偷的上樓,期待著這時候不要碰見任何人,所幸大家都去了菜市,有驚無險,乘著奶奶不在,抓緊時間洗掉了髒衣服,聽著學校叮咚的鍾聲知道早自習已經下課,天空中的陽光也時有時無的露個臉帶著微光,剛到校門口的坡道就看見死黨兼同桌的楊彎月,站在門口等我,在我身上掃了一眼拉過我的手問道“沒事吧?”“沒什麼,就是摔了一跤,常有的事。”我輕描淡寫。“所以我現在專程跑來接你,還是我對你好是不是?”“赫赫、、、、我承認你一直讓我很有安全感,小李子。”“好吧,太後娘娘起駕回宮囉。”她伸出右手,將我的手輕輕搭在她的掌心,一副奴才的模樣,這是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月兒向來是個聰明的女孩子,他總是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樣的事,不會深究,不去在意,也許就是這樣的性格讓我和她相處難得的沒有負擔。也正因為如此,我們雖然是作為閨蜜級別的朋友,但是對於對方的了解卻沒有多少,所以她有很多事我不知道,就比如認識一年多我還不知道她家在哪裏,家裏有什麼人,又比如很久之後我才知道她喜歡過江恒,就從那天江恒提醒她來門口接我的那一刻開始,當我知道這些時卻不知是哪一個猴年馬月,隻記得那天月兒醉的很厲害,提起那個人的時候又哭又笑的,那些傷感卻不再是為了失去的青春,她那樣子真的很醜,一點也不像林冉認識的楊彎月。我時常在想那是我認識的月兒又是怎麼樣的呢?比我開朗的,比我勇敢的,比我更大氣,就是我認識的那個女孩兒的全部,而我與月兒口中那個被戲稱為“救命恩人”的江恒真正的接觸,是因為學校的一個**規定,規定從某一天其,所有的通校生中午不準出校門,不願意在食堂用餐的必須由家長把飯送到校門口,因為不再回家午休,所以吃飯的時間直接被壓縮到四十分鍾,可惡的是我怕樓道裏太擠,總是等人走得差不多才下樓到校門口拿飯,要知道學校裏搶午飯的群眾們,那架勢連蹦帶跳的都快趕上孫悟空了,而我的確不想被他們踩死,可是這樣就有可能導致我大多數時候要在十分鍾甚至更短的時間裏結束午餐,以一種很可能被噎死的速度。也想過叫別的通校生幫忙,可是總覺的麻煩別人,這種事一次兩次還好時間久了別人也許會覺得麻煩。這樣一想也就不想多事了。所以當江恒毫無預兆的將我三層的黃色飯盒放到我麵前時,我才第一次知道他也住在學校附近,後來也才知道前幾次之所以沒有見到江恒在教室吃飯,是因為他人緣太好,總是和那些住校的男生一起吃的,可是從那天以後他每天都幫我拿飯,很多時候自己剛要下樓就看見他已經出現在麵前,在我心裏其實是很感激他,可是我能對他說的也不過是一句幹巴巴的謝謝,然後彼此無所適從的笑笑,也曾想過叫他和自己一塊兒吃飯,可是那樣的畫麵總讓我覺得怪怪的。月兒聽了我這番論調,很認真的眨著大眼看著我“你不覺得你們這樣才叫有什麼,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我們要發展男女同學互幫互助的純潔革命感情,這是在響應學校的號召。”“那我借問一下你找到你的組織沒呢?”其實月兒很漂亮,人如其名是月亮般閃亮的姑娘,可是這樣的女孩子注定是高傲而挑剔的。“已經找到進攻的目標了,三班的那個班長,前幾天被我朋友給甩了就去縣裏參加奧數比賽去了,覺得愧疚就托我照顧他,那男孩兒也是失戀了就折騰自己的胃看來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過東西,聽說本來就有胃病,還有他的那雙眼睛,總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憂鬱,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他了。”“你說的那個班長是不是叫林旭?”“怎麼連你這土著人也知道,看來我們家阿旭在學校真的是名人呢。”我淡笑不語,“林旭”是嗎?有多少人會注意到他也姓林,即使是月兒這樣的人也不會想到我和他口中的那個人之間的關係,如果是姐弟,我們大概是這世上最不像姐弟的人,一個住校,一個通校,明明自己比他大兩歲卻還在同一年級,明明是不同的兩個個體,卻從小被教育小的要照顧大的,我不知道父母對於我未來的擔憂是有多麼的深重,以至於會讓林旭覺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作為我的保姆,所以那麼六歲的他才會哭著說“姐姐不去上學好不好?我長大了就養著她,一輩子。”赫赫赫、、、、看看我們家林旭同學被我逼成了什麼樣兒。也因為種種原因我沒有去過幼兒園,讀小學的時間也比別人大了三歲,從我上學開始就沒少給林旭添麻煩,可我們卻以一種誓死討厭對方的方式各自為政,說來我討厭林旭什麼呢?討厭他總是因為別人一句嘲笑就憤怒的臉,討厭他為我打飯來回奔跑的樣子,還是說討厭他對同學躲躲閃閃刻意回避我們的關係,即使知道他是關心我的,但這並不代表不討厭,那一刻的我不會想到我們也會想現在這樣彼此和諧的相處,會親近的跟朋友介紹,這是我弟弟林旭,也許是長大了,見識廣了,對於過去也就放下了,而那些年的我們仿佛是過眼煙雲。“哎!你們好像都姓林哈?不是什麼親戚關係吧?”某人恍然大悟的驚起,打斷了我的思緒,幹笑著“你想多了,還是坐好準備上課吧!”某人訕訕“本姑娘還想著近水樓台一下呢,誰知空歡喜一場!”赫赫。這話說的,人生總有一些空歡喜,但是好歹歡喜過,倒也不負那時那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