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後半夜時分,南七仍抱著白肚兒不撒手,隻是不再哭泣,想必已經累極。
蒙煉見她眼神平和不少,不似之前那樣冰冷。便稍放下心,走到她身邊,小聲道:“那些人不知何時再會過來,這兒太危險了,你趕緊跟我們走罷。”
南七幹咳了兩聲,啞著嗓子道:“你說的極是。不過——我不會拋下他的。你們走罷,不要管我。”
她眼裏布滿紅血絲,疲態盡顯,蒙煉瞧著難免揪心。他耐心地再一次勸她:“都說了這兒危險,我怎能留你一人在此?別說傻話,跟我走。”
他試圖去拉她的手,卻被她幹脆地甩開,她搖著頭倔強道:“我已經丟過他一次,我讓他一個人去應付那些衙差,結果害他死得這樣慘。這次我若再丟下他不理,那我真的不是人。阿煉,他救過我兩次,我欠他的這輩子是還不清了。不管有沒有危險,我都要陪他這最後一晚。你真的不用管我,我會照顧自己的。”
“可是、可是……”
蒙煉仍想說服她一起走,米子生生打斷他的話道:“小七說的對,你擔心她還不如擔心擔心自己,這裏就你不會功夫。就算那些人來了,小七還是可以輕鬆逃走的。難道你希望我們再一次因為你而分神麼?”
一提這茬兒,蒙煉眼神灰敗立馬焉了。的確,他現在這樣很容易成為她們的累贅。
他猶疑著道:“要不……要不我們把這位仁兄的屍首帶著走?萬一那夥人再來,南七你是可以逃走,但是他的屍首還留在這兒。他們抓不到你,一定非常氣憤,誰知道到時會想出什麼法子對付他。還是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把他葬了罷,免得他死了都得不到安息。”
不得不說,他這話對付南七很有用。一聽白肚兒差點又被她害得不能入土為安,她更加愧疚了,急切地坐起來道:“不錯……不錯……你說得對,我們快走,別讓人發現了。快!”
她躺了太久,渾身都僵了,這下起得太急險些跌下床去。幸而蒙煉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她:“小心!”
南七愣了一下,映入眼簾的是他依舊溫柔的眼眸,原來他真的還在乎自己。這些天紮在心裏的刺終於拔除,她想也沒想,依勢埋入他懷中。
感受到腰上傳來的力道,蒙煉先是訝異,然後便是發自內心的微笑。他同樣緊緊抱住她,用力地、卻又小心地。
南七似要把所有的委屈發泄完,眼睛圓瞪,雙手陷在他腰峰裏。
他皺了皺眉,什麼也不說任她發泄。隻要她高興,他願意做任何事。
米子看著這一幕隻能苦笑,她有種深深的無力感。她用盡心力也博不來的溫柔,南七什麼都不做便擁有了,這樣的情景她早該習慣。她撫了撫唇角,用手輕輕支起個微笑。
南七到底還是心疼他的,隻一會兒便鬆開手,問道:“疼不疼?”
蒙煉搖搖頭,扶她坐好,左手撫過她的臉頰:“不疼。”
她眼睛直直盯著他,半晌,帶著些許怨念道:“你怎知我在地窖?你們早來了是罷?既如此,為什麼不救他?為什麼不救!他原本,不會死的啊……”
蒙煉道:“是我不好。”
南七來了氣,重重給他一拳:“都是你不好!”
蒙煉也不躲開,生生受著,反對她笑道:“你若高興,可以再打幾下。”
他也知南七不要他回答,南七心裏清楚,憑他根本不可能救得了白肚兒。她隻是需要一個借口,來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些。那麼,他當這個借口又何妨。
南七果然又壘了他幾下,什麼話都不說,紅著眼瞪他。
米子看不過去,一把扯開蒙煉,不滿道:“夠了!你要打死他才高興?明明你躲在地窖,你離那個人更近不是麼,那你為什麼不救?”
南七頓了頓,低下頭苦笑。這個她當然知道,正因為知道,她才不敢麵對。她試著將這件事推給別人,試著去忽視,卻她無法真的做到忘記。她想,這將是她心裏永遠的包袱。
因為心,是騙不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