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再帶兩個人去餐廳哪裏看看有沒有什麼情況,速去速回!”古藤厲聲喝道,木台下兩人站了出來,緊握著手中的長矛。
“是,首領!”說罷那兩名男子從人群中奔了出來,幾人各自抓起一根火把,便一齊小跑著沒入黑暗之中,隱隱傳來踩踏水麵的啪啪聲。
“這狗日的水汽!”原州罵罵咧咧地摸了一把滿臉的水漬,部落後山上的瀑布還是永無休止地向下嘩嘩衝擊著,白色的水霧如同一麵南北走向的大雨簾,又如一麵柔軟的紗布,在晚風的推擠下劈頭蓋臉地襲來。
“阿嚏——”原州出人意料的一個噴嚏驟然讓在場的所有人心頭一顫,仿佛被人剝得一絲不掛扔入冷水寒潭中一般透徹心扉從頭到腳的寒涼。眾人良久才從麵麵相覷中回過神來,放鬆手中緊握的長矛。毫無疑問的,大家表麵上雖然看起來英勇無畏視死如歸,但是實際上心裏仍然是非常害怕的。恐懼一直以來是人類的本能,特別是置身在這種步步充滿凶險,充滿未知的地獄環境中。
被古藤派去察看的幾個男子在濕潤的泥地裏一腳高一腳低地走著,被打濕的頭發並攏在一起,濕漉漉地蓋在頭上。連連抹了幾把臉上的水漬,其中一人鬼使神差地瞪了一眼右側的一間木屋,漆黑的木屋後,似乎有一個黑糊糊的家夥在動,一個巨大的影子忽隱忽現。
他正想上前查看,忽然,那黑影動了起來,猛地一晃。他本能地一駭,在再次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向那處望去時,卻是平淡無奇,沒有任何異物。男子自嘲似的擺了擺手,示意身後幾人跟上,快速邁開腳步向前走去。
剛剛邁出一步,男子便從四周死亡一般的靜寂中聽出了異常,周圍一下子黯淡了許多,聽不到火把呼呼燃燒的聲音,隻聽得到紊亂毫無節奏的呼吸和幾乎要從胸口跳出的心髒。他額頭上的汗水一下子滑落了下來,蓋過臉上的水霧。呼吸猛地一窒,心髒在那一秒停止了跳動。他赫然發現,身後空空如也,三個跟隨的村民已經不知所蹤。
他慌忙轉動身體,如同旋轉的陀螺,想要找回失去的三人蹤影。最後,他絕望地張大了嘴巴,無邊的恐懼如一塊破布堵在了他的上下牙床之間,讓他硬是幹張嘴,嗬嗬地發不出叫聲。他甚至顧不得抹一把臉上的水漬,手中的長矛似乎想要掙脫他的雙手,有如一條剛剛出水的泥鰍,滑溜溜抖動不已。
嘩啦一聲,他使勁地旋轉鉛塊一樣沉重的雙腿,濺起一陣水花想要往回跑。但是,他幾欲凸現的雙眼對上的卻是三對白色眼珠,和一張滴著唾液緊貼著他的鼻尖的血盆大口。
古藤麵色凝重地站在木台上,看著下方籠罩在水霧中一個個苦苦等待的民眾。他瞥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弈天,見他沒有什麼動作,也許久沒有下達警戒的指令,不禁納悶,難道今晚魔獸不會來了?但是,事實上弈天已經感覺到了此時有一頭惡魔正蟄伏在周圍如潑了一層墨的夜色中,伺機發動攻擊。它或許存在於那陰森的林子裏,或許在漆黑的木屋後,亦或者就在他們周圍暗處的角落。它甚至可能已經潛入了部落裏,它在思考該怎樣把這群人都給分開,然後各個擊破,成為自己今晚的宵夜。自古以來,人類都自豪地以為,人才是世界上最具智慧的生物,萬物之靈,可來到地獄他們很快就會發現,地獄的一頭魔獸,就可以將幾十人玩得團團轉,如同它手中牽線的木偶。
弈天轉過頭來朝著左側的古藤搖了搖頭,古藤的臉色一下變得蒼白,他們意識到,今夜非但除不了魔獸,照樣還會有人賠上性命。
“那幾個小崽子怎麼還沒回來!你們再去看看!”在古藤的怒斥聲中,又有三人從人堆裏走了出來,一個個人高馬大,各自抓起一根火把後,迅速地鑽入雨簾一般的水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