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弈天還是鼓起勇氣緩緩地回過頭去了,該麵對的終將麵對,逃避並不能改變什麼。明明知道身後有東西卻不知道他長什麼樣這種感覺要遠比一頭鬼物直接跳到你麵前來的恐怖得多。
可當弈天回過頭來時,著實是如釋重負般的鬆了一口氣。因為他看到的分明是一個身披黑袍的身影,看不到半點麵容,就和披著誇大黑袍的幽靈,身形和鬼王身披黑袍時有些相識。但是,直覺告訴他麵前這個黑衣人不會是鬼王,因為以他的理解鬼王不會離開萬鬼黑殿跑到邪靈鬼城的一個食堂裏來。
果然,被弈天猜中了,不過這麼明顯的事情也很難不被猜中。來者確實不是鬼王,而是他手下的一名鬼靈使者。
“食用。”鬼靈一開口弈天便區分了出來,他的聲音冰冷而且沒有絲毫感情,雖然同樣壓抑,但是沒有鬼王那樣的刻骨威嚴和久居上位的傲氣。鬼靈說著從黑袍中突兀地變化出一個奇異的圓球,透明的圓球中裝著的竟是一縷縷遊絲。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幾乎在圓球出現的刹那,整個食堂中的鬼怪都像是一下子來了精神,各色各異的眼珠中迸射出異樣的光芒,對著圓球虎視眈眈。
見弈天依然打量著透明瓶子裏遊離的氣息,猶豫不決,鬼靈不由分說便從黑袍下伸出一隻蒼白的骷髏之爪,一把扼住弈天的咽喉,而後另一手捏碎了玻璃圓球,引導著那淡黃色的氣絲便朝弈天的口鼻中而去。
待那氣絲悉數被弈天吸入腹中之後,鬼靈才鬆開手,黑袍一揮,一股火焰從他的腳底竄起。火焰瞬間消失,而那鬼靈也再無所蹤。弈天則依然仰麵躺在座位上,大口大口地吸著氣,仿佛劫後餘生一般。
鬼靈走後,元菲娜走了回來,定定地望著依然大口大口地穿著氣的弈天,冷冷地說道:“你到底是誰?”
弈天正想回答,忽然聽到身後有一陣陣掀翻桌椅的響聲傳來,回頭一看,正有三男兩女從門口走進來,沿路踢翻了座椅。片刻之後,那五人便到了弈天的麵前,趾高氣昂地上下打量著他。
“元菲娜,我們也有好久沒有吸食新鮮的人血了吧?何況是這種飽含著精粹靈魂的血液?他剛才吞噬的應該就是傳聞中的靈魂金球吧!終於不用一天到晚喝這種血池裏流出來的玩意了,可以換個口味了!”領頭的那名金發女子說著便將手裏的高腳杯扔到了地上,濺起一地猩紅的液體。
“據我所知,他好像是整個鬼城之內唯一一名人類,我有個提議,大家今天開開葷如何?”女子話音落下便引來其他人的一陣歡呼,在歡呼的過程中,女子身後其它四人鮮紅的嘴唇紛紛裂開,發出一聲聲尖嘯。緊接著,整個食堂中其他鬼族慌慌張張地退了出去,似乎預感到有大事將要發生。而弈天似乎依然沒有感覺到危險的臨近,呆呆地看著麵前的這五人。
“元菲亞,我勸你還是理智一點,管好你流唾的嘴巴,我敢保證,你咬了他以後會後悔的。”元菲娜依舊不改冰霜般的麵容,冷冷地說道。
“後悔?笑話!我父親是元陀!“
“我們的父親是整座邪靈鬼城的大公爵,地位僅次於城主。在這個世界沒有我想做但又做不成的事!”紅發女子元菲亞高傲地笑道,她身後的幾名鬼族也跟著發出嘲笑。
“如果你不信,大可試試看。我保證你咬了他之後,明天你的父親便會被城主的怒火吞沒。而且,你會連累了整個家族,甚至整個鬼城。”
“你怎麼知道?”被元菲娜這麼誇張的一說,元菲亞顯然有些動搖了,伸出去幾乎夠到弈天脖子的手又縮了回來,紅色的指甲慢慢變短。
“用你的腦子想一想,他敢以一個人類的身份來到無數鬼族居住的邪靈城,背後會有誰支持著他?”元菲娜冷冷地喝了一聲,掃了一眼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的弈天一眼之後,便大步走出了門去。
“元菲娜,你怎麼可以這麼跟我說話!你可別忘了,從血統上來講,我還是你的姐姐!”元菲亞瞪了一眼弈天,也跟著走了出去,她的一名跟班接著重重地摔上了門。
“就算是過氣的鬼王又如何!鬼王已經消失近千年了,地獄的統治遲早有一天也會被城主們取代!”走廊上傳來元菲亞氣急敗壞的咆哮。
而此刻,弈天依然一動不動地坐在位置上,但是神態卻不受控製的發生了變化,麵色鐵青,容貌也漸漸扭曲,額頭上不斷有汗水滾下,麵頰上甚至可見內裏牙床的蠕動。再看他按在桌子上的手,指甲已經嵌進了木質的桌麵中,流出紅色的血來。
弈天痛苦不堪地緊咬著牙,全身上下傳來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什麼東西正要從肉體內掙脫出來。而這種感覺,正是弈天被鬼靈強行要挾吸入靈魂那一刻開始的。眼下,空曠的食堂內空無一鬼,如果說這會有人躲在黑暗中的某個角落的話,一定會看見一頭接近透明狀態的雙翅小惡魔正奮力掙紮著想要從弈天的軀殼中脫離出來,它的魂魄與弈天的身軀時而重合,時而分裂,如此循環反複。隻是在這個過程中,弈天需要承受著來自全身上下每一寸靈魂撕裂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