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昏黃的顏色將掛滿縞素的永福宮渲染上了溫和的暖色,清風拂過被淚水浸濕的眼眶,微微感到有些刺痛。仰麵迎著夕陽灑下的餘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藺蕤。”
常年都裹著一身狐裘的夙沙昭煦,近日來身體似乎變好了些,向來就顯得蒼白清瘦的麵龐也有了些血色。
無聲無息也不知是何時移到了人的身後,若是她不出聲,想來夙沙藺蕤如何都不會發現她的存在。
“二皇姐,怎麼不在靈堂守著。現在起風了,小心著涼了。”
陰冷的眸子含著笑不落痕跡地將她打量了一遍,“殿中太過沉悶,呆久了讓人覺著甚是難耐,便想著出來走走。
倒是你跟老七方才不是也在靈堂嗎,如何待我們回來老七就不在了,你也在此唉聲歎氣可是與她吵嘴了?”
夙沙藺蕤苦澀的笑了笑,略有些不自然地回應道:“二皇姐本就知道我與欒兒從小關係便很好,再說,我與她縱是有天大的矛盾也不會在大父靈前爭吵。不過是父後遣人來叫老七過去,老七也剛走不久。”
“那如何會在此歎氣?”
“不過是想起了些往事罷了,最近發生的事也太多,似乎已經超出我的承受能力之外了。”
絲毫沒有放過她唇角一閃而過的自嘲,夜色已漸漸暗下,初夏的夜裏吹起的涼風微微有些刺骨。
夙沙昭煦骨節分明的手攏了攏頸間的狐領,“你府上近日發生的事我也聽說了,這種事前些日子就發生過,如果不是後院爭寵的手段你便要注意了。在孩子剛剛成形沒多時才動手,這種手段著實是太過於殘忍。”
本就緊鎖的眉頭在聽到此話時皺得更緊,原本溫潤如玉的麵容更是染上冷氣,溫文的眼中也起了絲懷疑。
“若真是因此事影響到了你與雪槿之間的感情……那也就著實不好了。其實這本是你內院之事,我本不該過問。可此事想來如何都不會簡單,事關皇家皇嗣,藺蕤如何都得小心些呀。”
“謝皇姐關心,此事藺蕤定會查明。”
今日鳳後一反常態地沒有端坐高座見她,而是全身乏力,麵露疲色的躺在了床榻之間。
瘦弱的手腕上套著的那隻紫玉血紋雕鳳刻紋玉鐲已經鬆垮得即將掉下,支撐著身子勉力坐起來都有些吃力,揮手屏退了所有宮侍。
平日裏神采奕奕的雙眼在此刻疲態盡顯,強打起精神想以最好的狀態來迎她,卻不想連提起氣力說話都略顯有些困難。
望著她許久,仿佛想將她的麵容輪廓深深印刻在眼中一般,就這樣目不轉睛直直地盯著她。到最後,眼眶泛紅眼中還盈出了瑩瑩淚光,“坐到我身邊來。”
手被握住的那一霎那,夙沙欒翛心中某一處似乎在慢慢塌陷。
霜齡因手心的溫度通過她冰冷的雙手,一點一點地通過血液傳到了心底。
多久了,多久了,她也不記得究竟是有多久了,幾乎從未感受到過這種溫度的她,已經不能憶起他上次這樣握著她的手時,是在什麼時候了。
記憶裏的父後是高貴優雅,美麗雍容,氣質華貴,時時都站在高處或是端坐在高座之上,隻能讓人仰望的。
一雙流轉著光彩令人難以直視的眼,永遠都在一個俯視眾人的角度。
記憶中的父後很少會笑,就是笑也似乎像是對著妝鏡練習過很多次一般,對誰,無論何時,無論何事都笑得那般迷人,令人炫目耀眼到不敢直視。
但就是這樣的笑,卻不達眼底。
少時住的寢殿與父後的寧惠宮相隔甚遠,每月月初是她最開心的時候,因為每到月初時父後會帶著嫩滑甜膩,帶著奶香的杏仁豆腐來看她。
就這樣坐在殿上看著她吃完,期間,父後很少說話或是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
雖是這樣,但她總是會盼望著月初早些來。
後來出宮建府之後,或是在十三四歲之後,她便變得不再愛吃杏仁豆腐,就連看都不想看到。
“近二十餘年來,我不曾一次想過,我當初把你生下來是否是一個錯誤,或許當初就應該讓你母皇如意。這樣,我就不用將你一人獨自扔在宮中,你也不用從小就承受那般痛苦,也不用被迫接受我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