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堯的聲音頓了頓，轉過連去看向天台外麵的一篇漆黑，繼而輕聲說道：“心理扭曲……”
這世上沒有什麼比心理扭曲更可怕的了。越是四肢健全的人，心理扭曲起來越可怕，因為他的毀滅性，要比殘疾人，大得多。
所以每一個心理陰暗的人，都應該是四肢不全的，不，應該說，都不應該存在……那樣，這世界也就安寧很多了吧？
秦小堯垂著眼睫，喁喁安慰著，背對著燈光，沉沉閉上眼睛，卻聽到臂彎下的許瀟瀟哽咽著說：“他要隻是因為自己的手，那就好了。”
許瀟瀟停了停，帶著濃濃鼻音，繼續說道：“五年前，我爸跟我姐姐外出的時候出了意外，我姐沒了，我爸也失去了一條手臂。據我爸說當時他其實有機會救我姐的，但是因為手臂被車子夾住了，疼得動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我姐沉入了江底。之後他昏迷了幾天，醒過來以後就不怎麼願意說話了，這幾年每天除了喝酒，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理會。這幾年，每次開家長會，我媽要是抽得出空就來，要是趕上醫院忙的時候，我就跟個孤兒一樣……”
“瀟瀟——”秦小堯喊了她一聲。
“但他窩囊歸窩囊，畢竟是我爸，她龐子杉憑什麼拿他來開玩笑？她爸有錢，她爸光鮮體麵她就了不起了？我許瀟瀟還沒有大度到那種程度！”
說到後麵這句，許瀟瀟顯然有些氣憤，也有些向秦小堯解釋的意味。
秦小堯頓了頓，對她說：“換作是我，我也會動手的。”
許瀟瀟從她懷裏掙脫開來，看著她。秦小堯微微笑道：“有哪個正常人能容忍別人拿自己的父母開玩笑呢？拿別人的家長挑事的人，真的很欠揍。”
許瀟瀟認真打量了她一會兒，忽然笑出聲，一個鼻涕泡也冒出來，卻絲毫不覺得尷尬，拍著秦小堯的肩膀說道：“好啊，小堯，我果然沒看錯你！”
秦小堯揮了揮被許瀟瀟拍過的地方，也同樣笑道：“不過我可能沒你的好身手，大概是打不過龐子杉的。”
“沒事，以後姐罩著你！”
距離天台門的最後一個樓梯轉角，一道黑影站立許久，轉身輕輕地下樓。
值班的寢管阿姨坐在值班室裏，見那個跟著一個女孩子跑進來，卻因為被她攔下而跟她磨了許久的帥氣男孩自己一個人走了下來，不由問道：“男同學，你同學還沒下來嗎？找到人了嗎？”
“找到了，等會兒便下來了。”林譯鈞溫聲說道，走道大門外，扭頭看了眼頂樓的方向，隨後側身倚在一旁的牆壁上，望著數米開外參天的百年古樹，看著看著就愣了神。
——
“該被人排著隊同情的人，不應該是我嗎？”
“我三歲不到，我媽媽就病逝了，至於我父親，大概是因為我一直希望這個人不存在吧，五年前也死了。所以你看，要真比慘的話，我應該比你更慘吧？我又有什麼資格去同情你？”
——
心髒毫無預警地抽痛兩下，林譯鈞伸手在胸口處撫了撫，盯著那黑漆漆的樹梢，呢喃一句：“你這是在用自己傷口結出的痂，去填補別人的傷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