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後來》上(1 / 2)

[我想你,不代表我還愛你。]

“聽到一首歌,突然想你了……”

晚上十一點四十分,正在寢室光著膀子玩遊戲的陸非,忽然收到一條這樣的短信。聞聲,他驀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扭頭盯著發件人的名字愣了一會兒,嘴角慢慢地,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午夜飄渺慘白的月光,穿過被人刻意推開,以方便涼氣湧入的紗窗,倏而,躍上他雙眉緊鎖的寬額,緊接著,又漸漸在他瘦削蒼白的臉頰上融化開來。不聲不響地將他雖緊抿著,卻仍生動立體地好似古希臘勇士雕像的挺拔雙唇,蒙上了一層神秘迷離的光圈。

就在半個小時前,當女生412宿舍已經鼾聲四起的時候,穿著那件從地攤上淘來的、印有大笨熊圖案睡衣的李然,還抱膝仰坐在床上,倚著牆壁發呆。沒有了發帶的束縛,她那海藻般茂密柔軟的長發,正瀑布般傾瀉下來,肆無忌憚地在這埋葬下光明、同時又孕育著希望的無盡黑夜裏,發散著蓬勃生機。

此刻,寒意正悄然入骨,唯有奶茶綿軟的歌聲在她腦海回轉不絕,如耳朵裏的陽光,溫暖了某個灰暗的角落。

年久失修的天花板上,耷拉著兩個又破又小的吊扇。這會兒它們在‘嗡嗡’地轉著,不時給這個晚夏時分的六人集體宿舍,送來些許微涼。

李然眼神空洞地望著放在腳邊的那個正在播放音樂的銀白色傳奇手機,把垂在發間的耳機線一圈圈纏到手指上,然後解開,再纏上,如此反複。

午夜裏來勢洶洶的涼氣,似乎正不聲不響地抽走她身體裏殘存的最後一絲暖意,漸趨冰涼的手指,使得原本機械的動作,竟變得愈加困難起來。

“後來,我終於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聽到這一句時,不知怎的,一大串晶瑩剔透的淚珠兒,忽然毫無征兆地從她眼角湧了出來。它們慢慢地,悄無聲息地劃過女孩兒略顯蒼白的臉頰,有幾顆滑進嘴裏,轉瞬碎身齒下;有幾顆墜落掌心,忽而積成小潭。

這淚珠涼涼的,好像,也苦苦的。

為什麼人在流淚的時候,身體也會覺得冷呢?

李然摘下耳塞後,腦子裏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也許,隻有身體才是最懂心的吧?

想到這兒,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歎了口氣,輕手輕腳地把身體蜷縮在那條樣式老氣且有些褪色的印花毯子裏,心想:

假如晚一點認識,我和他,還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嗎?或許,我們會在彼此最好的年華遇上對方,然後執手到白頭;又或許,我們一輩子隻是路人。但不管怎樣,恐怕都好過現在的相識一場、卻又形同陌路吧?

隻是,現實世界不存在假如。

李然拿起手機,低頭看了一眼通訊錄裏最靠前的那個名字,心裏卻遲遲拿不定主意。她在猶豫,到底要不要給陸非發短信。畢竟那天晚上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聯係過。

李然曾以為,在經曆了那樣一個打擊之後,她對陸非的愛意與思念,早已隨時間的流逝被消磨殆盡。然而可笑的是,在過了半年多後的今天,自己居然還是很想他。而且,還是因為一首歌。

或許,聽歌的時候,人總是放鬆而毫無防備的。所以暖暖的歌詞,才會觸動聽歌人內心最柔軟的部分,同時讓她心底的所有防線,在傾刻間轟然崩潰。

陸非是李然心上的一道疤。

猶豫了很久,李然最後決定發短信。她知道如果不這麼做的話,自己心裏總會像有個大石頭壓著一樣,寢食難安。與其如此,倒還不如聽從心靈的腳步。

短信的內容很簡單:

“聽到一首歌,突然想你了……”

發完短信,焦急等待回複的時光更加難熬。

其實以李然對陸非的了解,她幾乎可以猜到那個自從知曉了自己的愛意,便對她總是不溫不火的獅子男的回複會是什麼。但某些時候固執到有些偏執的她,還是在傻傻地期望分別許久後的陸非,會有些許改變。

有那麼一瞬間,李然的心裏似乎有個聲音在說:為什麼要這樣在乎他的回複?關於他的一切,都已經是過去時了,不是嗎?我和他都會有各自的生活,而那些過去,早已成過去。

李然這樣想著,心裏似乎坦然了一些,便不再關心陸非的回複。她隨手把手機丟在腳邊,伸了個懶腰,準備躺下睡覺。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嗡嗡’地震動起來。見狀,李然趕緊抓起手機一看,果然是他的短信。隻是,看完短信後的她突然不由自主地笑了,是那種很無可奈何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