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真實的年代,也是個虛偽的年代。
這是個陽光的少年,也是個黑暗的少年。
這是個溫馨的故事,也是個悲傷地故事。
於文走在醫院長長的走廊上這樣想著,周圍的白色,是虛幻的白,數著走過的一間間病房,仿佛走過的一圈圈年輪,我們都長大了。
走到餘子陽媽媽的病房,裏麵空無一人,被子整潔,問了護士,護士卻說,這個病房的人已經去世了,是中午的事情,現在家屬已經回家辦理喪事了。
於文看著護士已經震驚到無法說話的地步了,昨天還在手邊的一個人,如今卻已經白骨長眠了,餘子陽,他怎麼辦。
毫不猶豫的向餘子陽的家中奔去,路上早已淚流滿麵。
佛說,人世間有八苦,我們倔強了那麼久,卻始終逃不開,無論哪一個,到最後都會教我們嚐盡離合悲歡,而生命生生不息的向前流走,我們卻連落花成泥的風骨都不及,為的是一起回家,怕的是相愛相殺,餘子陽,我來帶你回家。
走到那個小院,門虛掩著,夕陽的餘暉落在清寂的小院,滿園的光華,卻溫暖不了那個夢中的少年,他就這樣斜倚在門檻上,閉著眼睛,呼吸均勻,可是滿臉的淚水在夕陽的反射下,如水晶般,支離破碎。
他是孤獨的,在他的心中,有一座城,裏麵盛滿的是無盡的陽光,這座城裏有他想要守護的人,縱使外麵風雨交加,可是隻要在他的城中,你就可以獨立寒窗,看他,斜倚在城門邊,為每一個想要進去的人,詠一曲陽關調。
默默的站在他的麵前,想要抱一抱他,可是又怕驚醒他的夢。
“你擋著我的陽光了。”少年低低的富有磁性的嗓音傳來,“即使隻是夕陽,可也畢竟是溫暖的。”緩緩睜開眼睛,墨黑的瞳仁,閃出無數道金光。
“你哭什麼?”少年看著走來坐在自己身邊的女孩,將一張紙小心翼翼的折起,放進口袋。
“我沒哭。”於文倔強的否認著,將眼睜的大大的,看著他,可是淚還是止不住的落下。
片刻,忽的眼前模糊,一張臉放大,唇上軟軟的,眼睛一下子就不動了,那唇,很涼,唇上有彼此淚水的味道。
貼著她的唇,餘子陽說道,“於文,我沒有家了。”僵住的於文,忽然就抱住了他的脖子,兩片唇貼的越發的緊了,可是有淚水,沿著臉頰,一滴滴流進交纏的唇中,“我就是你的家”。
夕陽以烏龜的速度,緩緩回家,可是它終是有家的。
明天的葬禮由餘子陽的父親主辦,這個男人,終究是放不下的。
於文和餘子陽在床上躺了一夜,兩個人依偎著,於文的頭枕在餘子陽的手臂上,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這個房間時,於文睜開了眼,抬頭。
“醒了。”餘子陽沙啞的聲音傳來,一夜無眠,眼睛大大的,布滿血絲。
於文也沒有睡著,閉上眼睛之後沒多久,就感覺到餘子陽注視的目光,隨後,一隻手一直撫著她的發,他看了她一整夜,她便裝睡了一整夜。
越過他,下了床,看著他的房間,忽的轉身說,“我要陪你去喪禮上。”
神情憔悴的他忽然就笑了,站起身,走到她身邊,牽住她的手走出房間,校園裏又是陽光肆意,抬頭看著頭頂的朝陽說,“陽光正好。”是啊,此刻陽光正好。
於文站在他的身邊,看著朝陽,伸出雙手,接滿一手的陽光,捧住,慢慢移近,在他的麵前,“我將我的陽光給你。”空無一物的手掌,卻那麼小心翼翼的捧著,隻因裏麵有,給他的陽光。
餘子陽看著麵前這個女孩,沒有想到,以後的許多年,這個捧著陽光的女孩,會是他最美的溫暖。一下子將她擁進懷中,這般明媚的女子。
“於文,我該如何記全你的好。”盛滿血絲的眼睛柔和的看著她,許多年了,這個女孩一直沒變,那時的分別,輾轉至今,他們認識都有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