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眾人再看清楚時，那個叫做紅的女人，已經倒在一片殷紅之中。她仍舊蜷縮著，仍舊喘息著掙紮著，眼眶扭曲，頭頂湧血……?
可再一秒，她的表情就永遠停留在那一刻，是最後記憶中的震驚和恐懼。
……?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傻了。連多爾袞都頓了一秒。
這一次的謀殺，眾目睽睽。
“她死了！”林大老爺尖叫著一把抓起紅姨太的頭發，將那血淋淋的頭頂翻給多爾袞看。“你看哪！隻要人彎腰摔下來，都會撞頭頂致死的！小十一不是被我弟弟打死的，是摔死的！是摔死的！”
遠處的陳圓圓，看著這場景，一口氣正堵在胸口，雙手捏拳，
她和顧衍相視，兩人心中怒道：“原來這林家是有備而來。”
多爾袞冷笑道：“是嗎？那請問當時為何林翰品就恰巧在你姨太太的房裏，兩人衣冠不整，甚至還有爭吵打鬥動靜。事後你和林翰品又為何要綁吳三桂的愛妾陳圓圓？
林大老爺梗著脖子道：“我那不要臉的十一姨太嫌我年老，趁我不備勾引韓品。可是這家中事也應當由我一族之長決斷，和命案有什麼關係？至於吳大人的夫人，那我也是真正對不起。我不識吳大人愛妾，一開始撞見誤以為賊，於是就要綁了。我自然知道衝撞了吳大人，所以願意以死謝罪！”
眾林家人嘩然。
多爾袞哼聲道：“你自然要死！當著本王麵謀人性命，還無一句悔改，來人啊，把這賊人綁了！”
多爾袞此話剛落，可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林大老爺突然衝向一位獄卒，搶過官刀，擱至脖頸之上，指天喊道：
“我林某頂天立地，自知此次罪不可恕，可也要將十一姨太的真相公布於世，救我弟弟一命。蒼天在上，無須你等清兵狗賊動手，我林蕭品……去了！”
嘩！
血滴飛濺。
又一具身體倒下。正好與那個可憐無辜的紅相對。
一瞬之間，這個龐大的林家，失去了家主。沒有人預料到這一切，這仿佛隻是林大老爺自己一個人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
砰，陳圓圓無力地倒靠在獄牢牆壁邊上。陳圓圓萬萬沒有想到，一場歇斯底裏的荒唐鬧劇就這樣在自己眼前發生。她記得清楚，林大老爺並不完全讚同林翰品的行事作風，但就為了林翰品還具有生育能力這一條理由，他可以拱手讓出家族中所有女人，包括自己的女人。甚至，連他自己的性命，也是可以被犧牲。
顧衍看著慢慢蹲下去的陳圓圓，暗歎一口氣，伸手去扶，卻被陳圓圓避開。
陳圓圓看著刑台上林翰品雙眼怒睜，兩行淚混著泥塵流進那不知是笑還是淒的嘴角裏去。
“讓林翰品活下去吧。”陳圓圓說。
顧衍愣了一下。
“……他這樣的人，這樣的瘋狂家族……很有趣，不是麼？”陳圓圓扶著牆壁站起來，一點點挪步。
顧衍望著拒絕任何人觸碰的陳圓圓，心裏生了幾分苦澀和不安。
“這樣瘋狂……很有趣……很像我……”最後一句話，被陳圓圓永遠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