姹紫嫣紅開遍,正是春景好時。
精致的亭台小院內,不是有人影晃動。伴隨著輕微的抱怨聲,院裏的桃花又落了幾瓣,落在池塘裏,引來魚兒爭相嬉戲。
透過鏤空的窗欞,閨房內似乎有人微微的歎了一口氣。隻見白衣粉裙,頭戴玉簪,那容貌倒是將院中的桃花都比了下去。
哎,又是一聲歎息。
那女子抬手呡了一口香茗,眼神卻落在了牆上的畫上。那是一副江山秀麗圖,繪了各處名山大湖,洋洋灑灑,似乎往那畫中探去便能聽見孤鶩齊鳴,瞧見晚霞映空。
忽然,門被用力的推開了,一個丫鬟模樣的環髻少女跑了進來。
“詩雲,美人如花隔雲端。雲端你確是隔了清淨的美人千萬重啊!”白衣的女子無奈的看著環髻的丫頭,笑容淡淡,“還是這麼冒失,待會父親見了要是責罰你,我便不再幫你了。”
“小姐,雲端下回會注意的。”喚作雲端的小丫頭吐了吐舌頭,憨厚的笑笑。不知小姐為何給她取個這麼詩意的名字,本是窮人家飯都吃不上的孩子,哪配得上這般金貴的名字。
“小姐,您這一打岔我倒是把正事給忘了。”雲端方才想起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太子殿下來了,王爺請您去前廳呢。”
“皇兄至了?”女子頓了頓,方才將手中的杯盞放下,莞爾而笑,“你去回了父親,我稍後便去。”
樸素中透著華貴的大廳無不顯示出主人的品味。
青衣的中年男子坐在鋪有軟墊的紫檀木椅上喝著茶,不時與右邊上首的年輕男子閑聊幾句,談到開心處也毫不顧及形象的大笑幾聲。
“卿兒慢了多時,還望父親兄長不要見怪。”
一語至,如黃鸝出穀。正在閑聊的兩人不由停下話頭望向廳門處,隻見女子換了一身月白色的儒裙而來,繡著紫藤蘿的大氅拖在身後,盈盈迤邐,自成風景。
“不慢不慢,正是好時候。”
說話的是當朝鎮國王爺慕容魅檜,也是掌權郡主慕容雲卿的父親。
當今天下七分,最大一處便是他們所處的聖哲王朝。聖哲王朝以慕容為國姓,從開國聖英帝始,福祚綿延三百載。再說這鎮國王爺府的掌權郡主,也是享譽七國的奇女子。身分尊貴,乃是當今聖上胞兄與先帝義女永樂公主的獨女,從小受盡寵愛。撇開身世這一說,單說小郡主以七歲稚齡於上元夜言喻宮中作詩三首,首首諷刺座上天子賓客南冥焰國主昏庸無道,殺虐成性。不畏冥焰國主相威脅,隻言句句肺腑,同情民眾。事後當今聖哲國主聖明帝以小兒妄語不足聽為由將冥焰國的怒氣強行壓下,卻在冥焰國主離去後,親封郡主“掌權”二字以示榮寵。雖說這“掌權”不過虛名,但從此之後,掌權郡主之名便響徹七國,有不少人都想來聖哲一睹郡主芳容。
“皇兄今日怎麼有空來王爺府坐坐,莫不是上次輸了爹爹一盤棋,至今還念念不忘吧。”慕容雲卿打趣著說道。
“卿兒哪裏話。”坐在右位上首的紫衣男子乃是當朝禦尊太子慕容博藝,此時也全然沒有太子的架子,倒是真如家裏邊的兄長哄著妹妹一般與雲卿談笑。
“倒是念著妹妹煮的茶,要能多喝幾次,便是叫博藝次次輸給皇叔也願意。”博藝看著慕容雲卿笑意深深。
“喝茶有的是時候,博藝哪回便將你這整日管這管那老不閑著的妹妹帶回去幾天,你叔母便是個嘮叨胚子,好不容易想著要去西山東泉宮住幾日,我這耳朵方能清閑,卻又得聽這小的日日在我耳邊念叨,真是苦不堪言啊。你要想喝她煮的茶,喏喏喏,趕緊領走,也好還我一個清淨。”慕容魅檜故作嫌棄的說道,還擺了擺手示意博藝早些將雲卿帶走。
“父親這麼說就不對了,莫不是讓母親回來發現她藏得那些子好酒悉數進了您的肚子,又鬧得個雞犬不寧,我便又要帶著雲端往別院避一避了。”雲卿說的無奈,卻掩著嘴笑起來。她的這對父母呀一把年紀了還不正經,日日為了些小事拌嘴,真是一對活寶。
“殿下。”立在一旁一直沒言語的內侍忽然說道,“時候不早了,該動身了。”
博藝點了點頭,便對父女二人說道,“還請皇叔與妹妹和博藝一同動身吧,料是父皇也該等急了。”
巍峨的聖哲皇宮,紅的是香椒牆,黃的是琉璃瓦,青的是大理磚,紫的是避紗帳。
宣和殿乃是曆代天子書房,此時房門緊閉著,隻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內侍在門外候著。守兵都分布在殿外各處,卻各個都是武力超群,隻待天子令下便隨時準備拔刀。
慕容魅檜與太子郡主一行立在宣和殿前,正待請公公通傳,卻不料那內侍見是他們倒是笑意盈盈的先迎了過來。
“奴才給王爺,太子,郡主請安了。”說的謙遜有禮,一看就是在宮中混了多年的人精。
“公公客氣。”慕容魅檜笑了笑。這內侍不僅是天子身邊的紅人,千重闕的內侍總管,更是從小陪著慕容氏兄弟長大的。待人穩重有禮,雖是宦官,卻也讓人有些敬重,畢竟是曆經兩朝的老人了。
“王爺,皇上早前便吩咐下來,若是王爺來了,便請先入宣和殿。還煩請太子與郡主先行一步。”一席話說行雲流水,雖是下了逐客令,卻也叫人未有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