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一隻貓,之前因為和老爸老媽住在一起的緣故一直未能如願,他們的理由是我和妹妹兩個敗家子已經給家裏增添了莫大的負擔,他們倆勒緊褲腰帶才能勉強維持全家正常開銷,倘若再加上一隻貓,那簡直不可想象,可憐的老人家非得出去賣血才有飯吃。
這兩位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我早早見識到,為了不再做吸血鬼,不再非法剝奪勞苦人民的血汗錢,更為了堂堂正正養一隻貓,大學畢業找到工作後我幹的頭一件事,就是拜托大順幫我找房子。
等到幹滿一個月,工資發下來,沒想象中的多,粗粗估算了下,交完房租僅夠維持半個月生計而已,但還是義無反顧的抓大順來幫忙搬家。
結果車開到小區門口,老媽正提著幾根胡蘿卜經過,一看見大順就火了:“暴發戶家的兒子,誰叫你來的?”
大順乖乖下車,立正站好,一臉委屈說:“阿姨,是小滿叫我來的……”
我一骨碌縮到車座底下,我媽伸長脖子看了半天,一錘子敲到大順頭上:“小樣兒,學會糊弄人了啊?我們家小滿今天還上班呢,你說說,你一小夥子說瞎話蒙我一個老太太,你安的什麼黃鼠狼心?”
大順被我老娘敲傻了,站在那兒說不出話來,白白淨淨的臉慢慢慢慢變紅,又不敢得罪老媽,又不敢叫我出來。
我媽的惡趣味就是欺負老實人,看見人大順傻了,她就樂了,她一樂,就變得特聒噪,東拉西扯非得說上半天,唾沫橫飛還不算,非得叫你俯首稱臣。我和妹妹一直深受其害,為免殃及無辜,我跳下車,大喊一聲:“媽!”
我媽條件反射應了一聲,繼續對著大順噴口水,講了兩句忽然發現不對,眼神四下掃射,最後跟釘子似的釘在我身上:“小滿啊,你不是上班去了嗎?”我媽溫和的說。通常平靜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我這不是下班了嘛。”我對著老媽嘻嘻哈哈。
“哦,下班了,”我媽抬頭看天,一輪紅日正從東方冉冉升起,“你下班真早啊。”
我沒敢接話,大順扯扯我袖子,示意我說實話,我給他使了個眼色說別急,他又拽我袖子催我快點,我把袖子抽回來,回頭瞪他一眼,我媽見我們倆小動作頗多,不禁大為光火:“行啊你們,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暗送秋波兒,還把不把我這兒正兒八經的老太太當人了?”
噗,還暗送秋波呢,好容易把笑憋回去,我一本正經的說:“媽,說老實話,大順今兒個來,是正式登門拜訪您和老爸的。”
“真的?”老媽顯然不信,這時候有人在後麵按喇叭,估計是大順車橫這兒擋著路了,老媽大手一揮:“跟我走,回家再收拾你們倆小兔崽子。”
一聽“收拾”這倆字,大順同學情不自禁打了個冷戰,以前的種種被“收拾”的慘狀曆曆在目,如同一塊揮之不去的巨大陰影覆蓋在大順純潔的小心靈上頭。
我和大順高三時早戀,一開始其實是我追他,但老爸老媽知道後竟然堅定不移的認定大順引誘他們“膽子沒貓大”的笨蛋大女兒,倆人風風火火衝到學校去把大順暴打一頓,大順被“收拾”的鼻青臉腫,中途毫不反抗,完了還低聲下氣的給兩位賠罪,看的我直叫一個心疼。估計是大順態度良好並且長相端正,給一貫以貌取人的老媽留下了不算太壞的印象,再加上老爸發現自從我跟尖子生大順戀愛後,成績噌噌噌往上躥了十幾名,也就不再明確反對了。但是傳聞中XX學校校草和女生戀愛被其父母暴打以至於住院一周的事情倒是真的。
老媽開了門,我和大順屁顛屁顛跟進去,老爸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抬眼看見大順,手一抬:“坐。”
“哎,伯父。”大順乖乖巧巧應了,我跟著一屁股坐到他旁邊,我媽坐到老爸旁邊,一家人都等著這一家之主發話呢,可是他老人家自顧自看報紙去了,把我們仨兒當隱形。
如果說我老媽的愛好是欺負人,我老爸的愛好就是無視人。當他不想搭理你的時候,就算薩達姆拎著大炮來了,他也不會動一下眼皮。
於是乎氣氛很尷尬,大順又是個不會說動聽話的老實人,坐在那兒顯得有些局促,老媽見了忍不住開口:“老頭子,別看了,咱女婿來了。”
我頓時悚然一驚,渾身汗毛直立,老媽你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再一看大順,臉上跟抹了胭脂似的,怎一個紅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