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張居正並不是一個完人,首先他並不是個廉官,曾利用權力為自己的家人謀私利;其次就是張居正父親的死後,張居正居然不回家丁憂,而是繼續在朝中當值,這現在可以說成是一心撲在事業上,但在當時,卻是非常大逆不道的事情;而後來張居正回家葬父,大肆鋪張,沿途官吏紛紛前來郊迎,甚至連藩王都得出府迎接這個當朝最為權重的內閣首輔。
公元1582年,這個深受朱翊鈞和皇太後重視的內閣首輔張居正終於去世。朱翊鈞最初十分悲痛,他特意下詔罷朝數日以致哀,追贈張居兩柱國的榮銜,賜諡丈忠公,並傘四品京卿、錦衣衛堂宮、司禮太監等人護送歸葬江陵。身後的恩禮如此隆重,在大明曆代的臣僚中,都是極罕見的。但是不久,朱翊鈞的態度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促使朱翊鈞對張居正態度改變的,便是曾被張居正設計陷害而被罷官回家的高拱。高拱臨死前,曾寫了一本《病榻遺言》,裏麵揭露了早年張居正和馮保等人的一些醜惡事情。這本書被輾轉呈到朱翊鈞的手裏,朱翊鈞看後大怒,首先就將馮保逐出宮去,查沒其財物。這次對馮保的查抄,朱翊鈞得金銀100餘萬、珠寶無數,結結實實地嚐了次查抄的甜頭。
馮保被抄後,朱翊鈞下一步就會將矛頭對準張居正了。這也是出於樹立自己的權威,達到總攬朝綱的原因,但還沒有找到借口。這時,恰有大臣彈劾張居正14條罪狀,朱翊鈞立即抓住了這個機會。於是在張居正死後一年,朱翊鈞下令追奪張居正的上柱國、大師榮銜,文忠公諡,並罷其兩子的官職,隨後對對張家進行查抄。查抄的結果,卻隻得黃金一萬餘兩、白銀十幾萬兩,算不上什麼巨富。欽差覺得不好向朱翊鈞交待,於是把張居正的長予張敬修抓來拷問,張敬修受不住皮肉之若,信口說還有30多萬兩銀子,分藏在別人家裏,結果那些人家也受牽連,被查抄。不久張敬修投河自盡,張家的慘狀也今朝野驚悸,於是大臣們上疏請求從寬處理,朱翊鈞才下詔留空宅一所、田10頃,贍養張居正的母親。
在對張居正和馮保清算報複之後,朱翊鈞終於洋洋自得地親政了。但這個從小就受到張居正嚴格教育的皇帝,卻因為那段中規中矩的學習生活,產生了嚴重的逆風心理。張居正曾勸他做的都不做,張居正執行的政策他統統廢除,全然不管這些措施是否是真對國家有利。於是被張居正蘋除的冗官冗費恢複了,皇室的生活用度也大大地增加。而張居正千辛萬苦地教育朱翊鈞,希望他成為一代明君,朱翊鈞也反著來,日夜縱酒作樂,動輒大醉,醉後必怒,怒了則要胡亂打人,宮女、中官稍不留意,就要遭杖責,重的常被打死。他還逐漸學會了抽大煙,玩花鳥。最後就連日講、經筵和早朝等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到後來索性以“聖體違和”為由,停止了日講和早朝,於是大臣們就很難再見到這個當朝皇帝,於是便紛紛上疏勸諫。朱翊鈞見了大多大臣們的上疏,煩也煩死了,幹脆把不理朝政公開化,從公元1590年起,到死都不再臨朝,大臣的章奏,他的批示、諭旨,全靠內監傳達。甚至連郊祀等禮儀,也不親自參加,而讓別人代替。直到公元1615年因要解決自己寵愛的鄭貴妃的“梃擊案”,這才召見過一次群臣。朱翊鈞的反叛心理是越來越突出,張居正專權期間,提拔了大批的官員,朱翊鈞便將這些官員大多免職,之後也不再進補。到公元1602年,官員短缺的現象已令人震驚。中央九卿要員中空缺一半,有的衙署竟無一人。到公元1612年時,內閣僅剩下葉向高一人,六卿僅有趙煥一人,都察院連續八年沒有領導,全國半數以上的府沒有知府,而新科文武進士及教職數千人,卻待命在京無人管。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公元1617年的一天早晨,官員們上朝的時候,發現有100多個人在長安門外聚集,圍成圈跪著號哭,上前詢問,回答說是鎮撫司所管犯人的家屬,因“衙門裏沒有主事的官,好長時間犯人不得判決,隻在那裏耗著,人都快死光了!”
朱翊鈞是幸運的,因為在他即位後的那段時間,中國已出現資本主義的萌芽。商品經濟迅猛發展,城市更加繁華,物產日益豐富,貿易往夾也急劇增加。大量的錢財搜集上來,使得這個本來就貪財好貨、縱情酒色的朱翊鈞更是放開手腳,極盡鋪張浪費之能事。為給他的皇子辦冠婚禮,朱翊鈞竟然花費了相當於今天4億人民幣的銀兩。為買稱心的珠寶,一次就花掉相當於20多億人民幣的白銀。在朱翊鈞的帶動下,朝廷興起一股奢糜之風,不久就將國庫掏空了。為了繼續維持龐大的花銷,朱翊鈞竟然搬出了當年張居正開源節流的做法,“節流”當然沒有必要,而“開源”則是個好辦法。於是他以空前的熱情,開始了斂聚錢財的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