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文的眼睛凜冽起來,細數著後方正美餐的惡魔,牙齒止不住顫抖。一隻、兩隻、三隻……為數不多的會瞬間迸發出烈焰的惡魔,也就剩下那麼幾隻了。
青筋爬上了布洛文的額角,“停止行進!”
“隊長?”冷汗從維裏的額角流下,跟著布洛文多年,他聽出了那聲命令裏麵帶上的瘋狂。
士兵們停下,看向突然變卦的隊長。此刻布洛文發紅的眼睛正盯著那正在飽餐的十多隻伏地獸。
“不用怕它們。”
“隊長……”維裏搖著頭,從驚慌中緩過神。他大聲勸著心有不甘的隊長,“對付它們我們沒辦法近身呀!不如先和將軍彙合再……對!讓將軍的鷹眼隊來!讓他們從遠程……”
“別跟我提那個小畜牲!”布洛文吼出聲,一拳打在維裏臉上,不留一點情麵。他抬起手中的長矛,望準離得近一隻正撕咬著的伏地獸,“嗖”的一聲,離手的長矛擲中了那隻伏地獸的脖頸。
那隻伏地獸長嘯一聲,幾乎在一瞬間,一聲轟響,軀體炸開,化成一團火焰,綻放出明亮的火光。而在它不遠處的伏地獸沾染到了它潰散的幾絲火花,立刻痛苦地顫抖起來,連尖嘯都沒有,一並炸成了火球。
熱浪一波接著一波,撲在布洛文一行人的臉上。布洛文睜開眼,那幾隻伏地獸變成了一堆灰燼,連同它們腳底下的正被啃食的士兵們。
巨木間低矮的灌木叢燃燒著,映得布洛文的眼睛亮得嚇人,“毒牙隊沒有逃兵……不畏戰鬥!就算死,也要死得其所……死得其所!”他獰笑著,笑聲顫抖著,伴著剩下的伏地獸忘我啃食的聲音,無比駭人。兩行眼淚順著布洛文的臉頰流下來。
維裏擦幹嘴角的血,慢慢站了起來。他看著身後殘餘的部隊,大部分是從枯木菇營地來的新兵。他們望著隊長不敢說話,被火海點亮的眼睛裏寫滿了恐懼。這個已經沒有了鬥誌的隊伍,還能夠堅持多久?維裏悲觀地想著。
“愣著幹嘛!像我一樣!”
士兵們愣了一會兒,朝著正慢慢包圍過來的伏地獸們擲出長矛。但是習慣了近身拚殺,那些脫出手的長矛根本沒有準頭,隻能靠著數量來彌補。
頃刻之間,轟響四起,一波波熱潮與強光襲來,讓他們不得不躬身護住頭。
“不――”士兵的叫聲從耳畔響起,布洛文抬起頭,火煙中一隻伏地獸已經突破他們脆弱的防備,撲倒了一名士兵。布滿利齒的大口衝著士兵護住頭部的手臂就是一口。
“啊――”慘烈的嘶吼震動了整個隊伍,所有的人飛快地往後後撤,遠離這隻可能隨時會爆炸的惡魔。
隻留下了一個人在那邊,“皮德!”留下的士兵大聲呼喚著,他跳上了伏地獸的後背,以他的蠻力抱住了那隻可怕的惡魔。
“庫克!你傻嗎?快走呀!”被撲倒的士兵右臂已經被撕扯下來,暗紅色濺了他半邊臉,因痛苦而無比扭曲的臉上,淚水、汗水與血水交彙著,滑落臉頰。
伏地獸後背上探出的那張青筋四起的臉露出一個吃力的笑容,“嘿,你還欠我一壺蝰蛇之吻沒還,別想賴賬……”話還沒說完,發狂的伏地獸掙開了束縛,把身後的士兵甩到了一旁的石頭上。
一聲悶響,在名叫庫克的新兵的腦中蕩開。扭曲的笑容僵在臉上,還沒來得及閉上的眼睛還看著好友皮德的方向。一片血色從他的後腦流出,染紅了半塊岩石。
那隻伏地獸怒號一聲,轉頭看了看另一邊一動不動的庫克,果斷放開身下還不斷掙紮著的皮德。
啃食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更加駭人。它的身後,失神的獨臂青年慢慢爬起來。滿是血汙的臉慢慢鬆了下來,僅存的左手從腰間掏出防身的匕首,踏著虛浮的腳步,向著正大快朵頤的惡魔逼近。
碎步變成了跑,再變成衝刺。“你真他娘的小氣,我現在就還!”竭力的嘶吼,與猙獰的笑容被爆炸的轟響掩埋,沒人知曉,也沒人關心。
殘存的士兵們在不斷狂奔,因為他們的後方還有三隻伏地獸虎視眈眈。
“這個距離可以了!投擲長矛!”
“報告!長矛都……扔出去了!”
“真是……廢物!”布洛文罵了一聲,抽出別在腰間的匕首,朝身後一甩。嗖的一聲,匕首定在了惡魔身旁的巨木樹幹上。
“可惡!”跑動中根本沒辦法好好瞄準。布洛文大口呼著氣,眼見著他們與惡魔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冷汗涔涔冒出。
“不……不行了!”話音剛落,隊伍最後麵的一個新兵跌倒在地。
所有的人心裏一驚,卻又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連腳步都輕快起來。塞納慢慢支撐起自己疲憊的身體,看著他同伴們遠離的背影,手一脫力又摔了下去。
不會有人願意為他留下的,塞納放棄了,在地上翻了個身,大口喘著氣,“皮德、庫克……你們兩個再欺負我,我一定……揍回去……”
今晚的夜色很濃,襯得那彎被啃掉大半的月亮都亮得不像話。塞納想起了小時候,每個夏夜都在孤兒院的屋頂,像這樣躺著看月亮。“卡帕老爹……下次長跑訓練……我再也不偷懶了……”塞納的臉頰濕潤了,不是眼淚,而是來源於擋住了大半個月牙的,那張血盆大口。
惡臭的唾液順著利齒滴落在塞納的鼻尖,讓塞納的胸口不斷鼓動。本能的恐懼使他閉上了眼。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