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下麵輪到我了。”漢瑞傑將他的頭顱微微抬高,“自從同盟建立以來,我們在西南海沿海設立了以斯侖港為中心的防衛線。”
“平靜了這麼久,我們也終於看到了點動靜了。最近幾天,士兵已經望見許多黑點從海平麵出現,飛向聖城方向。”漢瑞傑一頓,目光掃過在座的三人,繼續說道,“雖然隔得遠無法望清楚是什麼,但是那個聖城的女司說過,惡魔最開始就是從狄普布盧海的另一頭入侵過來的。”
“我們有理由相信,惡魔有了增援。我覺得我們會是惡魔軍的下一個目標。我們離海近,地理位置上又孤立,其他城邦可來不及支援。”
歐爾迪抬頭,歎了口氣,“現在我這可沒閑功夫幫您征兵。”
“先提前準備著,等緩過了這陣再說。”漢瑞傑瞥了眼拜羅納,“其餘的事,我就先不說了。”
拜羅納緩緩左顧右盼,有些發怵,“啊,輪到我了是吧?”
當——當——當——
鍾聲驚起了停駐在鍾樓頂的織雪鳥們,他們撲動著灰絨絨的翅膀,一隻接一隻輕快地飛過雪後初晴的淡藍色天空。
“你說,那些小家夥們成天到處亂竄不累嗎?”少年清澈的聲音輕輕的,像初凝的薄冰,似乎被人一輕輕撚就碎了去。
夏勒抬起水壺,給坐在對麵裹著厚厚皮衣的人倒了一杯熱羊奶。
“謝謝。”少年笑起來的時候兩隻眼睛彎起輕輕的弧度,可深色的眼瞳裏卻反射不出來那種名為喜悅的微光。
“它們當然累啊,不然也不會在屋頂停下來。”夏勒臉上的微笑不改,從手裏的麵包上揪出一小粒一小粒,撒在庭院的雪地上,“它們累卻很開心,因為它們可以飛到任何它們想去的地方。”
聽完這句話,少年眼中似乎燃起了一縷微光,不過馬上浸沒在深沉的瞳孔裏。
翅膀撲騰的聲音近了,伴著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聲。有幾隻織雪鳥落下來,朝著雪地裏一啄一啄。
“陛下果然是寵愛你的。”看著小鳥們在雪地上蹦蹦跳跳,少年臉色也回暖了些。“山丘之國的麥勞皇家千層麵包。我都已經快半年沒見過了。”
“原來這麼珍貴啊?”夏勒故作驚恐,“那我以後可不敢這麼玩了。”說完,又拋了幾粒麵包屑。
少年被逗得笑了起來,“真是恃寵而驕。”
“恃寵而驕、賣身求權、妖言惑主,還有什麼呢?”夏勒輕輕笑著,故意頓了一下。
然後兩人異口同聲說道,“禍星降世。”說完,兩個人都笑了出聲。
“不愧是縱橫時局幾十年的人,挑的詞彙就是這麼有水平。”夏勒端撕下一小塊麵包,蘸進杯子裏的熱羊奶,然後放進嘴裏,整個動作優雅而美麗,“說起來,今天不是議政大會嗎,你又不去?”
伊爾也學著吃了點麵包,搖搖頭,開口頓了頓,然後小聲說,“我不喜歡那裏。”
“然後又要麻煩歐爾迪了,他代你參會那麼多次。”
“我已經讓歐爾曼加入我的侍衛隊,表現好的話過幾年就可以調進鯨鯊團了。不過得改個身份,不然以後可能會有人找麻煩。”
“那可真不錯,歐爾迪兄弟會感激你的。”
“希望歐爾迪會接受我的謝意吧……”伊爾頭偏了過去,笑容漸漸冷了。
夏勒順著那個方向看去,空空的雪地上隻留下一個個鳥的爪印。他站起來,從盤子裏拿了塊麵包撕成兩半,把一半塞到伊爾手裏。伊爾帶著些許驚愕的眼睛望著他,然後夏勒笑了笑,向雪地上拋了幾粒麵包屑。
伊爾猶豫了會,手也慢慢動了起來。一粒又一粒麵包屑像雪一樣紛紛落下,鳥兒們也伴隨著歡快的聲音朝著這片小小的庭院飛來。一時間,冷清的庭院裏滿是婉轉的鳥鳴。
伊爾站起來脫下厚重的外衣,想去摸一摸那些可愛的鳥兒。不過他一往哪兒去,鳥兒都跳起來飛到另外一邊,一連幾次撲了個空。最後一次嚐試卻是一下摔到了雪裏。
“阿嚏!”
夏勒趕緊把伊爾從雪裏拉出來,將大衣披在他身上。伊爾臉蛋紅紅的,嘴角第一次翹得那麼高,他抬起頭對著夏勒說,“你快看!”
伊爾凍得通紅的雙手攏著,一絲怯生生的鳴叫從手掌中透出來。
“真暖和呀。”伊爾凝視著手裏的小鳥,顫抖的手慢慢攏緊這份小小的溫暖。“它一定想飛出去了。”伊爾的眉皺了一下,但影響不到他的笑容,“它都開始啄我了。”
攏緊的手最終鬆開了,“再見了,小家夥快飛吧。”
夏勒趕緊拉住伊爾的手,呼了口熱氣,搓了搓,“你今天任起性來了?”抬眼,伊爾還在看著鳥兒飛去的那個方向,那片淺得有些發灰的藍天。
“如果哪天我也能……”
“夏勒大人!”一個聲音突然響起蓋過了少年的輕聲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