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寶拳風已至,正中胸口,小二悶哼一聲,口中鮮血四濺,不少都濺到了李二寶的臉上,小二倒在身後龜裂的岩石上,嘴角的笑意分毫未減。
李二寶再欲補上一腳,突然被一道莫名力道擊中胸口,後退數丈。
哪裏來的拳勁竟如此的出其不意,不過卻有種莫名的熟悉。
就像,就像自己打的!
李二寶不禁想起巫郡十萬大山裏相傳有一種奇特的術法,名為巫蠱術,不同於武學,不同於陰陽術數,是一種依靠蠱蟲和自然崇拜獲得的力量,其中有一種蠱名為同根生,種蠱人與受蠱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身體方麵所受的增益與傷害完全能做到一致。李二寶看著手上和臉上的鮮血,還有背後被那柄無刃短劍割破的傷口的,心中了然。
“你來自十萬大山?”李二寶捂著胸口道。
李二寶在完全未設防的情況下結結實實挨了自己一拳,自然傷勢不輕。
“發現了啊。”小二躺在岩石上,艱難地移動著軀體,嘴角笑意漸淡。
“小二一生撒謊無數,但有一句話小二從未欺人,
小二真的是個棄兒啊。”
小二看著天空,不知什麼時候,天空變得灰蒙蒙的,雨水節氣,自然多雨。
一滴水滴落在小二臉上,小二已無力擦去。
十七年前,一個剛出生的孩子被人遺棄在十萬大山裏,哭聲慟天,無人問津。一個巨大的身影來到小孩邊上,黑白相間的皮毛,動作有些憨,拿著咀嚼了一半的竹子碰了碰還在哭泣的小孩,小孩停止了哭泣,笑逐顏開。那個大家夥抱起孩子,一步一步,走向大山深處。
兩滴水,三滴水,繼續滴落在小二臉上。
十二年前,那個被遺棄的小孩靠著狼奶漸漸長大,小孩學會了打獵、遊泳,能夠自力更生。那個帶他進山的大家夥總是喜歡在日落的時候坐在小孩居住的洞口,一口一口地咀嚼著竹子,等著小孩回來。
雨漸漸得多起來,不知道是第多少滴,小二也沒精力去數了。
十年前,一個穿著怪異的人找到了小孩,她的衣服五顏六色,和小孩隻有一角的遮羞布一比,天差地別,臉上抹了很濃重的油彩,看不清長相,隻記得眸子很好看。那個人教了小孩很多東西,包括說話、寫字、武學、巫術、暗器。三年後,那個人走了,小孩翻遍了十多座山頭都沒有找到,在靠近十萬大山極深處的一條小澗裏,男孩找到了那個人的一片衣衫,但是再往裏,那不是他能去的地方。
雨水時節的雨,不猛烈,卻有些刺骨,小二因此更加的清醒。
四年前,小孩已經是少年。這一天日落,小孩照常回到休息的山洞,那個大家夥依然在洞口吃著竹子等他,小孩很高興。走近山洞的時候,那個大家夥挪了挪巨大的身子,堵在了洞口,少年想鑽進去,被大家夥推開。幾次反複,少年哭了,但他明白,自己該離開了。少年第一次出山,第一次見到很多人,是在一個寫著茶字的地方。少年渴了想喝點水,但是不懂得錢幣的規矩,被茶館小二毒打,被歇腳的路人嘲笑,少年怒了,殺了所有的人。這時一個人給了少年一碗茶水,跟少年說:“以後跟著我,不會讓你受欺負。”那個人,叫謝希言。
雨水,東風解凍,散而為雨,春天來了。
今天,少爺說要報仇,報一個他等了五年的仇,到時候需要我拖住一個很厲害的人,我很開心,我能幫到少爺。
那個人真的很厲害,京城八十萬禁軍總教頭,多麼威風啊,不過我一開始就沒打算贏。
師傅教過,以命換命,同根生。
李二寶知道小二要做什麼,但是十五丈的距離,也許全盛時期能做到,現在已然受了重傷,不過還有一點,足以保命的一點,李二寶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左側,沒有心跳。
“李教頭,你和小二一樣呢,左撇子,右心髒。”小二嘴角已全無笑意,隻剩下釋然。
李二寶聞言大驚,大喊道:“住手!”
此時袁晉罡和董小婉已然察覺出了異樣,但是一個人擋在了必經之路上,全無笑容的扛刀謝閻王。
季芙蘇抹著眼淚衝出涼棚,嘴裏大呼二寶叔,那晃蕩的馬尾辮一搖一搖,後麵跟著捂著耳朵的李秦風,但是這個金枝玉葉,隻有被保護的份兒,哪能保護別人呢。
小二倒握那柄無刃短劍,劍尖還殘留著李二寶的血絲。
“少爺,小二,大恩已報。”
小二寧願當少爺的棄子,也不願意當棄兒了。
小二攜小二,請李教頭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