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沈綠喬的這一番鬧騰,冷襄煩亂的思緒倒慢慢冷靜下來,與孔悅汀的那一場相識來的匆忙,去的也匆忙,如今想來,竟是滿心的苦澀,這個一路患難的朋友到頭來竟如同水中之月、鏡中之花,終究是幻夢一場。
韓靜離去後,冷襄一時也沒有睡意,於是便出了門在月色中慢慢地走著。夜幕下的胭王府有著白天不曾發覺的靜謐,輕風中隱隱傳來絲絲笛音,和空氣中淡淡的薔薇花香一般,若有若無。冷襄順著笛音飄來的方向信步而去,月光下一個高挑的身影迎風立於薔薇叢中,他微微側著頭,神情十分專注。
這笛音悠揚哀傷,浸滿了思念,近處聽來更是讓人湧上一股難言的酸楚與淒然,這吹笛人想來也有一段沉痛的傷心往事。冷襄不由聽得入了神,笛聲卻突地戛然而止。
月光下回轉過來的麵孔美得讓人心驚,竟是鬱亭!
冷襄僵硬地扯了扯唇角:“胭王殿下。”
“是你?”,鬱亭的聲音與他的神情一般,含著淡淡的疏離,“你怎麼來了?”
冷襄頓時有些尷尬,到底不好意思說自己大半夜睡不著出來亂走,掩飾地一笑,顧左右而言他:“胭王為何深夜在此?”
鬱亭收了竹笛,斂著衣擺從薔薇叢中向她走了過去,“你不是都看到了?”
他的目光是相識以來都未曾見過的平靜溫和,冷襄掩住心頭詫異,淡淡道:“笛聲思人,胭王殿下原來也是性情中人。”
鬱亭俯身將衣角掃到的薔薇花枝扶了扶:“今日是我母妃的忌日”,他的聲音一點點低了下去:“這些都是她生前最愛的薔薇花,我種滿了王府,她卻再也看不到了。”
冷襄心頭一顫,默然良久,方才輕輕地開了口:“王妃仙逝,還望殿下能節哀。王妃在天之靈想必也不願見到殿下如此哀傷。”
鬱亭在她麵前幾步遠的距離停下來,定定地瞧著她,整張麵孔都隱在樹木投下的陰影之中,神情變得模糊難辨,似是凝望又似是探尋。
半晌等不來他的答案,冷襄不免有些發怵,額上冒出絲絲冷汗,這人一向喜怒無常,又武功高強,此刻若是怪罪自己的突然闖入進而發難,後果不堪設想……她悄悄做起了防禦的姿勢。
然而鬱亭卻在這時輕悠悠地笑了幾聲,隱約有些不甚分明的愉悅,“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說完不等冷襄發話,便錯開她揚長而去。
冷襄轉過身,愕然地望著他的背影消融在夜色之中。
來時有笛音指引,然而回去卻頗費了一番功夫,待她終於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整個人也如散了架一般。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漸漸便有些頭痛,這痛讓她勉力生出幾分清醒,她按著穴道揉了許久,然而她越是想要止住這疼痛,便越發的疼痛難耐,意識也逐漸陷入混沌……
“宇文冷襄!我說過,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
耳畔突來的一聲冷笑讓冷襄打了個激靈,她艱難地掀了掀眼皮,沈綠喬正一臉得逞的望著她笑,她的手中拿著劍,還是上次刺殺自己的那一把,此刻正抵在自己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