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向馮墨昔獻計,讓她說服馮老爺子討一個葉家的兒子入贅。得以羞辱葉家。你知道的,馮墨昔一直記恨於子誠對她的不理不睬,卻喜歡你這個妹妹,所以她當然願意做對你們不利的事情。而葉家明被誣陷為漢奸,也是我讓你們的老對手,沈老板放出的謠言,在讓佐藤的部下假意請葉家明賠罪,然後抓了他,再放了他,沒有的事,都能成真了呢。”
“當然啦,也是我讓佐藤找劉嫣的。我知道葉子誠一定不會同意,所以,我就寫了那個紙條,勸劉嫣連夜逃跑。再讓佐藤手下燒了你們的鋪子,又故意去你們家生事,這樣,你們不就徹底家破人亡了嗎?”
“錢奉娟,我葉家到底哪裏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報複!說到底,你身上也有葉家的血啊!”
“為了我媽,更為了我自己!要不是當年葉家……”
“娟兒,怎麼這麼吵啊?”
裏屋的婦女疲憊問道,子煙不等錢奉娟反應過來就率先衝進裏屋。葉家鳳我在床上,臉色蠟黃,眼窩深陷,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
“是……因為這個嗎……”子煙輕聲問身後的錢奉娟。
“是……”錢奉娟溫柔的為母親蓋好被子,“母親年輕的時候,一次醉酒,與父親發生了關係,未婚先孕。當時的外公,一怒之下,將母親趕出家門。開始母親和父親在上海謀生計,但是實在難熬,母親又有身孕,窮困潦倒,幾次向葉家求助都沒有回音。後來在一場大病中,母親和父親失去了第一胎孩子。再然後,就有了我和弟弟。我們在上海過的不好,還處處被人說,終於,我們離開了上海……”
“子靜婚禮的時候,我們竟然也被邀請回來,母親很高興,以為外公終於原諒他了。但是,那根本不是外公的主意,而是新來的下人不清楚其中淵源,才送來了邀請信。外公還想趕我們回去。看著你們一個個生活的光鮮靚麗,富足美滿,我就不甘心。同是葉家的孩子,怎麼就這麼不同。你們從小錦衣玉食,而我從小遭人奚落,說我是不檢點蕩婦的孩子,是小蕩婦!我要複仇,我要你們像我一樣痛苦的活著,我要將我經曆的苦楚盡數奉還!”
錢奉娟說罷,便拿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抵在子煙頸間。
“說,你給我爸和弟弟吃了什麼!”
“沒有,我不懂藥理,怎麼會……”
“被耍花招,”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殷紅的血液順著子煙細長的脖頸流下來,“說!倒底是什麼!”
“娟兒!不能再造孽了!”葉家鳳艱難的起身,“你說過隻是小小懲戒的,你現在已經害的葉家家破人亡了!”
“媽!他們害你這樣,你這次生病,他們也不出手相助!我才會殺了他們,毀了他們的啊!”
“你……你殺誰了?”
“我……”
“說!不然,子煙你說,誰死了!”
“爺爺,奶奶,大伯,死了。子靜姐瘋了。子淩誤傷了自己母親,不知去向。我父親也被錢奉娟……”
“你,你個孽子!他們都是你的親人啊,你……”
葉家鳳突然按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著,錢奉娟慌忙趕過去,為她順氣,奈何人已經燈盡油枯,就這樣睜著眼睛去了。
“葉子煙,我殺了你!”
錢奉娟說著便拿著匕首向子煙刺來,子煙躲閃不及,卻在這時,有一個人擋在子煙身前。定睛看去竟然是錢奉明。
“姐,不要再殺戮了,好不好……”錢奉明無力的癱倒在地上,臉上帶著祈求的笑意。
接連失去了兩個至親,錢奉娟崩潰的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聲聲說著,讓子煙了結了自己,說自己已經失去了活在世上的意義。子煙接過匕首,終於還是把它丟在了地上。縱使再恨,也下不了狠心殺人。
子煙感到有熱熱的東西迸濺在腳踝上。低頭看去,錢奉娟已經自殺。說為她傷心難過,是不可能的,但是明明恨極了的人死在自己麵前,心裏卻沒有一點快感。子煙看見院中的樹葉已經有些泛黃,秋天來了啊。或許,真的該放下一切了吧。
子煙站在熙熙攘攘的碼頭。隨著人流向輪船走去。行李隻有一個精致的木匣子,裏麵是林玄的那件衣服和信件。林玄,你是否會跟著我一起,登上這艘船呢?恍惚間,子煙似乎在甲板上看見一個獨臂男子。定睛看去,卻又消失不見了。
輪船緩緩使出港口,子誠在岸上目送船一點一點變小,直到消失不見,才轉身離開。
老子騎青牛出函穀關去了哪裏?徐霞客周遊天下又去了哪裏?在這一片蒼茫天空下,這一抹如血夕陽中,這一個動蕩的年歲裏,最終又能去向哪裏呢?隻是徒勞的掙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