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誠知道,“他”指的是林玄。那個一直在子煙心中揮之不去的男子。子誠沉吟許久,終於緩緩開口。
“你這樣心心念念,日日夜夜思念著他,傷身。”
子煙不語,低眉淺笑,不是她想去想他,不是她時時刻刻思念他,是他一直在他腦中,趕不走,忘不掉,仿佛哪裏都有他的影子,處處都是他們的回憶。
“有時候,我真想死掉的是我,這樣你或許也會像如今懷念他一樣懷念我,至少,我在你心底還會有一席之地。”
子誠輕聲低語,仿佛夢囈一般。深海般的眼眸不再深不可測,眼中的悲涼毫無隱藏的顯露出來。這個男子,總是喜怒不形於色,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深不可測。但種種偽裝,卻在子煙麵前輕易瓦解。子煙常常想,若是自己生的醜陋,性格飛揚跋扈令人生厭,或許,子誠就不會喜歡上她,也不會為這份感情掙紮不堪。
子煙禁不住伸出手,撫上子誠的臉頰。這個她最心愛,依賴最深的哥哥。從什麼時候開始竟已經如此憔悴。半年來,家裏沒有幾天太平日子,他一麵要打理生意,一麵要為家裏的安危操勞。不知睡的可好。
“子煙……”
“子誠哥,不要這麼累好不好?休息一下吧……”
“是在心疼我嗎。”
子誠的大手覆上臉頰上子煙的纖纖素手,輕吻著冰涼白皙的指尖。子煙慌忙抽回手,不知所措的垂下眼睛。
“你是我哥哥,我關心你,心疼你是自然的……”
“捫心自問,你真的時時刻刻隻當我是你哥哥,沒有半點逾越嗎?”
子煙垂下眼簾,如果說當時對馮墨昔有意接近子誠,是怕失去哥哥,而不是吃醋。那現在心中的慌亂又作何解釋?子煙不敢深究,看著手上的戒指,子煙溫柔一笑。林玄,你放心,我不會動搖,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
子煙吃力的起身,不動聲色的推開想要上前扶自己的子誠。借著拐杖,艱難的轉過身,背對子誠。
“我已經是林玄的妻子,而你又是我哥哥,我們就是萬萬不可能的了……你知道的,我自始至終隻愛林玄一人……”
雪終於在醞釀了許久之後在這夜幕初臨的晚上悄無聲息的飄落。好安靜,隻聽見窸窸窣窣的落雪聲。子煙抬頭,雪花紛紛揚揚自天空盤旋飄落。很奇怪,明明是下定決心,說出會傷子誠的話,卻聽到自己心頭有破裂的聲響。子誠此刻就站在自己身後,她想看他的臉,眼中滿是否滿是傷痕,她想握他的手,告訴他不要傷心。她想告訴他,不要拘泥於這份沒有結局的感情,會有更美好的人等著他,伴著他,看盡人世繁華。如果可以,她斷不會選擇這樣決絕的方式。
“縱使你這麼說,縱使你心裏沒我,我也不可能就這樣放下你啊……”
良久,子誠低聲開口,空洞的聲音回響在這漫天飛雪中。子誠自嘲的笑笑,他想,即便眼前的女子一輩子都這樣據他於千裏之外,他大概也不會有所“悔改”了吧。
“這件皮草,大概是我送你最後的東西了,好好收著,好不好?”
“子誠哥送的東西,我一向好好愛惜的。”
“子煙……”子誠看著子煙的背影,伸出的手終於還是停滯在空中,無力的垂下,“能叫我一聲‘子誠’嗎?就當是滿足我的奢望。”
子煙心頭一顫,她分明聽出了子誠話語中的無奈與絕望。但是,總要有人來結束這段不該產生的愛戀。如果他不能放棄,不忍心斬斷,那就由她來結束這段感情吧。
“子誠哥的意思是,我若叫了,你就會放棄這段情嗎?”
子誠沒有說話,他不知道,或許他隻是單純的想聽心愛的女子溫柔的呼喚自己的名字。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想聽子煙這樣喚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前所未有的如此渴望擁抱眼前的人兒。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明明對子瑞承諾過不會逾越,卻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心。在這雪夜中,一切都變的那樣的不可思議。
良久,身後終於傳來子誠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子煙靜靜的立於雪中。她多麼向回頭安慰他,對他好言相勸。這樣他便不會傷心難過。她這一生,已經負了林玄的一片真心,令他帶憾而終。她不想在負了親愛的哥哥。是愛也好,是愧疚也罷。她隻知道,此刻她想將他喚回。即便深知,這一回首,於他是萬劫不複的深淵,於她是理不清的情意。
轉身的霎那,黑色的衣袂在飄雪中肆意飛揚,獵獵作響。子煙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伸手想去攬住這熟悉的肩膀,卻在手離開拐杖的一瞬間,向前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