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她聽到了“野菜”兩個字。
她已經多少天沒正經吃過飯了啊!
男人走在前麵,她緊跟男人走在後麵。
山上很多幹枯泛黃的雜草,把她的腿劃了一道又一道。
她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男人說,再走不消十幾分鍾,就能到挖野菜的地界了。
這是秦慕彩生平第一次體會到“祈盼”二字的涵義。
還有十幾分鍾,她就能吃到大家口耳相傳的野菜了。
又走了十分鍾左右,男人突然停下了腳步,轉回身撫摸著秦慕彩的小腦袋說:“咱們到了。”
“到了?在哪裏?”秦慕彩焦急地四下張望起來。
“你看,那有一個土饅頭。”男人的手指向了有她半身高的一座土堆。
土堆上麵光禿禿的,連根草都沒長。
秦慕彩愣了愣,沒明白男人的意思。
男人說:“你先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叫你了咱們就開飯。”
秦慕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她看見男人猛地埋下頭挖了起來。
土似乎被凍得很硬實,他挖了半天,隻剝開了表麵一層薄薄的浮土。
秦慕彩就那麼遠遠地看著,她被凍得一點知覺都沒有了。
又過了一會兒,男人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他扔下鐵鍬,就朝她這邊快步走來了。
“冷吧?要不咱們先生火吧。”男人說。
秦慕彩的眼睛被凍得通紅,她如遇救星似的一個勁點頭。
火帶給了她希冀,也帶來了活下去的渴望。
沒有人想要年紀輕輕的就中途夭折。
秦慕彩在火邊烤著凍僵了的身體,她覺得此刻自己幸福至極。
男人挖了很久,一直挖到太陽挪了位置,林子裏填充滿了刺眼的光。
終於,他興奮地大叫道:“成了成了,挖出來了,等一會兒叔叔處理好了以後咱們就直接烤著吃。”
秦慕彩在聽到“吃”這個字的時候,幸福得兩眼放光。
那種光甚至比太陽還要熾烈。
男人揮動起砍刀,一下一下地掄了下去,又一下一下地舉了起來。
隨後,他拎過來了一塊碩大無比的肉,那上麵還長著密匝匝的綠毛。
秦慕彩目瞪口呆,她顫顫地問:“叔叔,這個……能吃嗎?”
男人說:“不僅能吃,還好吃著呢,你呀沒吃過,等你吃上一口可就停不下來嘍。”
可是秦慕彩的心裏還是十分抵觸。
男人從身邊撿來了一根粗樹枝,把肉豪爽地串在了上麵,直接紮進了火堆邊的土地裏。
片刻的功夫,秦慕彩就聞到了陣陣飄香的肉味。
那種熏烤的香氣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的,她的心狂跳起來,眼睛死死盯著那塊肉不放。
“香吧!我就說嘛,一旦烤好了,你準得饞夠嗆。”男人得意地說。
秦慕彩什麼都顧不上了,隻夢想著一頭紮進這香氣裏,永遠都不出來。
等待肉烤熟的這段時間真的是無比漫長。
秦慕彩的兩腳前已經凍上了一層晶瑩剔透的薄冰,那是她不停往下滴的滿地口水結成的。
終於,男人說:“烤好了,吃吧。”
此時的秦慕彩,早已在漫天的香氣中迷失了方向。
她伸出髒兮兮的小手,接過了男人遞給她的一塊剛剛撕下來的肉,眼含熱淚地咬下去了第一口。
那個瞬間,她隻覺得,老輩人口口聲聲說的神仙蟠桃宴,也不可能有這肉好吃。
男人一直笑眯眯地看她狼吞虎咽地吃,眼裏盡是慈愛和心疼,他說:“以後每天這個時候你都來這裏等叔叔吧,叔叔帶你來吃肉,你就不會餓著了。”
秦慕彩一個勁地點頭,幾乎把頭都要甩掉了。
兩個人吃了很久,直到多一點兒胃都裝不下了,男人才帶著她依依不舍地回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