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束光很柔和,就像馬路邊為下夜班的行人撐起的路燈。
夏天,當人們在空調房裏享受無與倫比的愜意時,它在路邊一絲不苟地站崗;冬天,當人們在暖氣旁看書讀報、享受夜晚的寧靜與溫馨時,它在路邊一動不動地挺立著。即便寒風凜冽,即便暴雨侵襲,它都努力挺直腰板,守護著每一個穿梭在黑夜中的行者。
黃青青一直都很喜歡昏黃的光,她從沒像現在這樣懼怕過這種暖呼呼的色調。
冰涼的土壤嵌進了她的指甲裏,她感到一陣十指連心的疼。
土包上覆蓋著的土又一點一點地重新填回了那道溝裏。
十分鍾過去了,墳頭變得平坦,漸漸失去了它本來的形狀。
二十分鍾過去了,墳四周的土都由緊實的圓形變得愈發鬆散。
三十分鍾過去了,那條深溝被填滿了一半。
四十分鍾過去了……
突然,從土裏掉出了一個發著黃色熒光的條狀物。
幾個人都大吃一驚,紛紛看過去。
那是一條熒光棒。
緊接著,又一個熒光棒掉了出來,又一個熒光棒掉了出來……
許許多多的熒光棒沿著墳的四周滾落,一個接一個,像是無數爭先恐後呱呱墜地的嬰兒。
它們都發出或明或暗的熒黃色的光。
三個人圍著一堆熒光棒,都茫然地望著彼此,似乎在等著對方誰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熒光棒的下麵,露出了一根森森白骨。
那好像是一個人的手,這隻手上沒有皮,也沒有肉。
這隻手有五根手指,一根沒少。
這熒光棒底下,是個無皮無肉的人的骨架!
刹那間,賀子怡好像想到了什麼,她大跳著逃離了那座墳。
“我知道了……”她說。
“我也知道了。”那個蒼老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了。
秦慕彩從一旁的樹叢裏靜悄悄地現了身。
“秦奶奶!”洛凡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擋在賀子怡身前:“你到底是誰?要幹什麼?”
秦慕彩嘿嘿一笑,回應道:“你們不是詫異我一個老太太怎麼能開這麼遠的車過來嗎?這回你們看見了,眼前這個人就是我的司機啊!我說過了,我也是溯溪村人,溯溪村的人哪有沒吃過屍肉的?”
說著,她直直地盯著賀子怡說:“你以為你奶奶真就沒吃過屍肉嗎?你以為他真的隻是讓你來找你祖爺爺?唉,你哪兒懂呦!”
洛凡說:“你既然說他是你的司機,為什麼他會死在這裏?”
秦慕彩說:“你不知道,屍肉就和大煙一樣,吃上了就上了癮,一旦癮犯了什麼都擋不住,我隻好在這村口把他給解決了。多可憐的人呐,我連工錢都還沒給他結呢,你說說,唉……”
“你吃了他?”黃青青問。
“我也是被逼無奈……”秦慕彩說。
洛凡往後退了一步,又問:“那你剛才說你也知道了,是什麼意思?”
“我和你們一樣,都好奇那土包裏的熒光是怎麼回事,現在終於知道了,原來是亮著光的電棒,可我埋他的時候根本就沒埋進去這些啊……”秦慕彩幽幽地說。
“姨奶,那你說要帶我們出村子都是假的?”賀子怡還是不願意相信。
“實話和你們說吧,離這裏不遠有個木屋,我本來打算把你們鎖在裏麵,等你們渴死餓死,我再慢慢吃,農村有句話叫……囤糧,你們聽說過沒?”秦慕彩一步一步向前走著,她走得一瘸一拐,黃青青忽地看到,她的手臂上,長滿了綠色的長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