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便把矛頭指向了胖警察:“你們就知道等,孩子都丟了,等有什麼用,你說,等有什麼用!你倒是給我去找啊,你們倒是都給我去找啊!”
胖警察說:“從道理上講,孩子今天才不見,而且也不確定她走失的時間,你現在情緒這麼激動,一點有用的線索都想不起來,你覺得這樣下去對找到孩子有任何幫助嗎?”
女人終於哭累了,她抽泣著擦了擦臉頰上的淚:“那您說,我們該怎麼辦啊……”
女人覺得嘴裏又苦又鹹,重重咳嗽了一聲。
胖警察說:“這樣,我們多找點人,分區分片得找,總比在這哭強,你說呢?”
女人從地上爬了起來,她的前襟和袖口都濕透了,褲子上都是泥水,光著一隻腳。
旁邊的草坪裏散落著一隻紅漆的高跟鞋。
葛天並沒有加入到找孩子的隊列中去,他皺了皺眉徑直回了家。
過了幾天,小區裏的電線杆和路燈上就張貼滿了尋人啟事,內容是:
我們家女兒走失了,姓名楊雪,8歲,身高1米2,圓臉、大眼睛,請好心人找到後與我們聯係,有重金酬謝。
下麵印著一張女孩天真爛漫的照片,照片下是兩個電話號碼。
女孩徹底丟了。
警察竭盡全力找了一個禮拜,仍是音訊全無。
小區裏自此湧出了一個新的話題——本小區發生拐賣兒童案,警察已深入展開調查卻仍未果。
針對孩子失蹤的猜想,大家眾說紛紜。
有人說,一定是被人販子給拐走了,孩子可能是餓了下去買東西吃,或者就是出去玩,這個時候,過來了一個老太太,她笑臉盈盈、看似和藹可親,她就那麼招招手,孩子就像著了魔似的跟著她走了,再也沒回來。
也有人說,孩子是自己走丟了,她是個女孩子,平常連上學都是父母接送,估計靠她自己連學校的大門都找不見,更何況是自己家呢,說不定她出了小區然後就迷路了,不知道走到哪裏去了。
還有一種說法更加離奇,說不定是那家男人偷偷把孩子給打死埋了,謊稱孩子走丟,借此逃脫法律責任,當然,這種猜測是基於那家男人平時飛揚跋扈、大大咧咧的性格上的。
總之,孩子還是沒能找回來。
直到這時,還是沒有人把A棟樓的那個女人和這一係列事件聯係在一起,包括先後見了她兩次麵的葛天。
院子裏楊柳拂麵,絲毫沒有給小區帶來曼妙清涼,反而丟孩子事件倒是給人們心裏蒙上了厚厚的一層陰影。
不知道為什麼,每當看到路燈上的那張尋人啟事,葛天就打心底裏生出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那張女孩活潑可愛的臉蛋,在被印成黑白兩色後,在夜裏總是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在電線杆上笑著,在路燈上笑著,在牆上笑著,在小區的各個角落裏陰冷地笑著,葛天每次看見她,總覺得她是在對自己笑,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永遠都閉不上。
葛天有一次對妻子說:“咱們要不跟物業反映反映,把小區裏的尋人啟事都揭掉吧,反正孩子丟了這麼久了,就隻在小區裏麵張貼這麼一張紙,估計也於事無補啊。”
可妻子卻說:“你怎麼那麼沒有同情心,人家孩子不見了,貼個尋人啟事礙著你什麼了,全小區都沒說有什麼意見,怎麼就你這麼矯情。”
葛天便沒再說什麼。
就在這一天傍晚,葛天又碰見了那個女人,她站在A棟樓的樓道口衝著葛天擺了擺手,說了句什麼,就兀自消失在了漆黑的樓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