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電影畢竟是電影,現實裏會發生諸如此類的事嗎?葛天的大腦飛速運轉著,他的身子微微抖動著,嘴唇一張一合,眼神渙散,好像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
陰編輯推了推他,輕喚了一聲:“小葛?”
“啊?”葛天如夢初醒般抬頭望向了陰編輯。
“你沒事吧,想什麼呢?”
“您確定看到的是我嗎?”葛天反問。
“被你這麼一問,我倒猶豫了,怎麼,那天你沒去舊樓?”
“我……我也不確定……”葛天的聲音很小,小的像是蝴蝶拍動翅膀的聲音,你可以看得到他從嘴裏吐出了幾個字,可是那幾個字輕得宛如一陣風。
陰編輯的目光轉而變得關切,她細細察看著葛天的表情變化,又小心地問了一句:“上周六,我看到的那個人不是你麼?”
“您要聽實話嗎?我應該是沒去的,但是我不能百分百確定。”
“去了就是去了,沒去就是沒去,有什麼不能確定的呢?”
“如果您看到的那個人真的是我,我懷疑,我可能夢遊……”
“什麼意思啊?”陰編輯更加迷惑了。
“陰編,其實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我肯定沒有出去過,因為忙了一整天,晚上我特別累,十二點的時候我應該正在家裏睡覺。”
“哦哦,那說不定是我看錯了,好端端的,怎麼可能夢遊呢,再說,如果你夢遊你妻子會不告訴你?她天天睡在你的枕邊,你要是起身出去了,她肯定會覺得奇怪啊,對吧?對了,你家裏有人得過這個病嗎?”
葛天想了想,說:“沒有。”
“那你就放心吧,我看到的那個人肯定不是你,況且天那麼黑,說不定我太累了出現幻覺了也不一定啊。”
葛天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
“以前吧,我看到過你在那棟樓的牆上寫著什麼,也沒多問,上周六又看到了一個像你的人大半夜的進了那棟舊樓,所以才會感到有點奇怪,把這兩件事聯係在一起了。”陰編輯補充道。
葛天的心猛地一揪:“您說什麼?我在那麵牆上寫字了?”
“對啊,怎麼,你不記得了?”
“您說明白,什麼時候?”
“好幾年前了吧,後來被人給擦了。”
“到底是幾年前?”葛天緊追不舍。
“三……四……年前?我記得是午飯的時候,因為那天得有三十幾度,你頂著個大太陽在那裏比劃,我感到挺奇怪的,所以印象還挺深的。”
“三四年前,那我……寫了什麼?”
“我記得,好像是……就隻有幾個字,你一遍一遍從頭到尾地描啊,描啊,感覺是什麼很重要的信息,又想是在不停重複著一個什麼咒語……”陰編輯回憶著。
“您能想起來寫的是什麼嗎?啊?寫的是什麼?”
“好像是……嗯……你是你嗎?”
陰編輯想了想,又懷疑的說:“不對,應該沒這麼短,我應該是落了幾個字,哎呀,反正就是這個意思吧。”
“你……真的是你嗎?”葛天的臉陰沉下來,他的兩隻眼珠隱沒在了兩個黑洞洞的暗影裏,看不清他的表情。
“對!對!就是,你真的是你嗎,沒錯,就是這句話!”陰編輯一拍腦袋,還在不停地重複著“對對!”
葛天徹底沉默了,他雖然沒有親眼看到牆上的那行字,但是他卻得到了一個意外收獲,那就是寫字的人——他自己!
這是葛天第一次懷疑自己瘋了。
在他看到秦剛幻化成一坨軟塌塌的肉糜的時候有他感覺自己無比的清醒,在住進精神病院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無比的清醒,在妻子死而複生回到家裏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無比的清醒,在看到錢落落鼓脹惡臭的屍體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無比的清醒。
但是此刻,他懷疑自己瘋了。
因為之前的事情,他都可以找到貌似合理的解釋,那個叫秦剛的,那也許是個外星人,住進了精神病院因為他那段時間確實情緒不穩定,妻子可能隻是醫學上所謂的假死,而錢落落,他的屍體在腐臭的河水裏泡了整整兩年,內髒骨頭都爛了,直到成為了一包人皮包裹的氨氣也不無可能。
可是這件事情,葛天想不出應該怎麼解釋。
如果不是自己失憶了,那麼就是他徹底瘋了。
據說人夢遊的時候都會選擇去自己清醒時候最恐懼的那個地方,那天晚上他可能夢遊走進了那棟樓,因為一直以來他都對那個黑漆漆的門洞及其畏懼,可是大白天的他怎麼會夢遊呢?他為什麼會在牆上一遍遍寫著那相同的幾個字,那令他無比畏懼的幾個字,那成為他夢魘的幾個字?
葛天不敢再往下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