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落落死了,化身為妻子的身體變成了一堆冰冷惡臭的有機物,妻子自然也就沒了實體寄托,徹底消失了。
可是,如果這些猜測都是事實,那麼妻子真正的屍體又去哪兒了呢?根據錢落落親友的描述,她在此之前就已經溺水身亡,事後屍體又離奇失蹤,並不可能和他纏綿半年之久,更不可能冒名頂替了妻子和他重續夫妻之實。
葛天的腦子裏像是一堆密密的亂麻,他們糾纏在一起,越是撕扯越是扯不開、理不清。
雨下得更大了,窗子被拍打地砰砰作響,窗外一片漆黑,看不見人,看不見車,也看不見路燈,如果不是時不時現身的閃電和炸雷,葛天甚至懷疑是有人順著外牆爬到了他們家所在的樓層,用無數的觸手敲打他的窗。
時鍾已經指向了淩晨十二點,困意鋪天蓋地地突襲了葛天,他折騰了整整一天,受了整整一天的驚嚇,已經疲憊至極。
當葛天醒來時,陽光已經鋪灑進了房間,窗子敞開著,雨後泥土的清香混合著草木的芬芳四溢在各處,沁人心脾。
廚房裏傳來了一陣垛餡的聲音,時緩時急,似乎在催促著葛天起床。
葛天突然反應過來,有人在廚房?
他連滾帶爬地跑進了廚房,見到的正是那失蹤了整整一天的妻子!
看見葛天醒了,她便笑吟吟地轉過頭去,似乎是帶著撒嬌的語氣說:“起了?都十一點了,真能睡。”
葛天呆愣著,腦子一片空白。
“怎麼啦?睡傻啦?說話呀。”
葛天的嘴角開始抽動起來,似乎想要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給你包餃子呢,半個小時就能好,等著吧。”
葛天嗯了一聲,轉身又走進了臥室。
陽光異常燦爛無比,可葛天的心卻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妻子回來了,她悄無聲息地走了,又悄無聲息地回來了,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笑得和陽光一樣燦爛。
沒有什麼比這更詭異的事了。
她昨晚究竟去了哪裏?她是真正的妻子嗎?她對錢落落的事情到底清不清楚?葛天有一肚子的問題,可他卻一個字都問不出,他總覺得,一旦將他對這個女人的懷疑曝了光,那些暗藏在最深處的邪惡麵孔就會接二連三地跳出來,把他撕碎,將他吞噬。
他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把真相從妻子口中套出來,然後若無其事地岔開話題,絲毫讓人覺察不出他的用意。
香噴噴的餃子上了桌,葛天坐在妻子對麵,終於小心翼翼地問出了一句話:“昨天你沒回家啊,又下了大雨,沒淋著吧?”說完,迅速低下了頭。
妻子說:“我去以前的同事家呆了一天,她和丈夫鬧離婚,丈夫離家出走了,就給我打電話,我去陪她來著。”
“哦,你沒帶電話啊?”
“可能是走的太急了,忘記了。”
“哦。”
事實是妻子用了葛天的招數,她若無其事地岔開了話題:“怎麼,才一天沒見,就這麼想我?”
葛天抬起了頭,“你以後出門,還是記得跟我說一聲罷。”
妻子調皮地一笑,又自顧自地吃起了碗中的餃子。
餃子是香菜豬肉餡的湯餃,葛天一口吞了一隻,突然覺得小臂火辣辣的疼,又吞了一隻,小腿也跟著疼了起來,抬頭看了一眼妻子,她的嘴裏正“噗地”噴出一包汁水,油膩膩地從臉頰邊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