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老頭眼中的世界就開始改變了。
他甚至還聽到過夜半從停屍房傳出來的咿咿呀呀的女人呻吟聲,聽上去十分痛苦,一直持續到了天亮,第二天一個車禍死亡的中年女子被拉走了,她被一輛卡車從身上壓了過去,司機本欲逃逸,一直將婦女拖了近百米才停下車,當把她從車下拉車來時,女人早已血肉模糊,臉上和肚子上的整塊皮都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長達百米的血路,暗紅的血和支離破碎的皮像是劣質的油漆刷了一路,炙熱的陽光蒸騰起了一片血腥的水汽,跟隨著女人的屍體漸漸暗淡了下去。
女人被拉走時,老頭一眼就瞥見了女人詭異的姿勢,她一隻手捂著臉一隻手捂著肚子,手指深深地紮進身體裏,食指和中指完全沒入了眼眶中,身體蜷縮著,即便已分辨不出女人的表情,也能知道她那深入骨髓的痛苦。
從那天起,老頭就病了,他高燒不退,在床上躺了整整半個月也不見好轉,一個熟人便介紹了當地有名的一個“大仙”給他。在熟人的陪同下,老頭到了“大仙”的家裏,那是一件陰濕的平房,水泥地麵坑坑窪窪的,極其寒酸破舊,絲毫沒有感覺出有什麼神聖的氣息,唯一和普通人家不同之處就是屋內堆得像小山一樣高的各種水果和正堂裏供著的一尊小小的人偶,前麵還燃著三炷香。
“大仙”是一個五十歲上下的女人,她笑吟吟地示意二人坐下,然後上下打量了老頭一番。
那熟人先發話了:“我昨晚給您打電話說了要過來的,您給看看吧。”熟人隨之遞上了一個紅包,裏麵裝著五張暫新的百元大鈔,“大仙”打開看了一眼就收在了炕邊立櫃的一個抽屜中,不緊不慢地問道:“人怎麼啦?”
“發燒,半個來月了,也吃藥,也打針,就是不好。”老頭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哦,你等著,我問問仙。”說完“大仙”就轉身進了旁邊的一個小門,不一會又走了出來,絲毫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依我看,你是看到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吧?”
老頭想了想,說道:“我們停屍房送來了個女的,我半夜聽到了她哼哧,嚇得一夜沒敢出我的屋門”。
“那就對啦,她一直跟著你呢,不過不用怕,我跟她說說。”
“大仙”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黃紙,折成了個三角,嘴裏還對著他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說些什麼,然後在紙上記下了一個名字,隨後將黃紙和那張紙一並給了他,囑咐說:“你回去用紅布把它包著貼身揣在衣服裏麵,最好是縫在背心裏,你帶著這個符的時候,千萬不能讓別人從你身上跨過去。”
之後,老頭就貼地買了一塊紅布用紅線將符紙嚴絲合縫地縫了起來,一直貼身帶著,可是隻平靜了不到三年,詭異的事情又發生了。
那是一具表麵上和常人無異的屍體,他的膚色慘白,雙目緊閉,身體柔軟,麵色安詳,沒有死後僵直,也沒有滿身的屍斑,就像是睡著了一般,正常的讓人心裏十分別扭。
然而,老頭心裏清楚,那都隻是表象而已,是它為了瞞天過海演的一出戲,演技既精湛又拙劣,精湛得似乎是一具再正常不過的屍體,拙劣得難掩那填充滿這副皮囊的陰寒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