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剛想著想著落下了兩滴淚,為著給餘琦彤和自己這個本該屬於他們的未來,他必須用盡一切心力去爭取。他悄無聲息地來到了餘琦彤的家門前,聽了聽裏麵的動靜,冰涼的鐵門阻隔著他炙熱的心,樓道裏的感應燈好像沒注意到這個大活人的存在,又像是睡著了依舊閉著眼。
門縫裏溜進一絲冰涼徹骨的風,餘琦彤打了個寒顫,她嗔怪了一聲丈夫:“你看看是不是沒關門,凍死了!”
葛天走到門口看了看,又使勁拽了拽門把手,回應道:“關著的呀。”
餘琦彤的語氣裏透露著點惱怒:“那咱家們還能漏風啊!”說著從裏屋走了出來,仔細檢查了一番大門是否關嚴。
“你看我就說吧,你還不信,可能是供暖不好,冷就多蓋層被子,快點睡吧。”葛天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餘琦彤有些不甘心地回了臥室,轉了個身背對著丈夫躺下了,葛天四周環顧了一下,也鑽進了被窩裏。
葛天沒有睡著,他總感覺有些異樣,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那雙眼睛寒光直冒,盯得人毛骨悚然,可屋子裏麵就隻有他和妻子兩個人,哪有什麼第三雙眼睛!他為著自己的狐疑感到好笑,翻了個身,睡去了。
屋子裏很黑,臥室厚重的窗簾將皎潔的月光擋在了窗外,一個黑影從葛天的頭頂飄到了他挑開被子一角的大母腳趾,又飄了回來,兩隻灼灼的目光定在了葛天睡熟的臉上,他睡的是那樣的安詳,那樣的香甜,他沒有為著自己所做的一切猥瑣的事而感到不齒,更沒有因為背叛了妻子、欺騙了妻子而感到不安和惶恐,他依舊理所應當地睡在餘琦彤身旁,他難道沒有看出琦彤內心的悲哀與無助嗎?他難道沒有覺察出琦彤對他的厭惡與反感嗎?他難道沒有體會出琦彤對他的嗔怒與怨恨嗎?他什麼都沒有為琦彤想過,他從沒想過為著自己的行為付出一丁點哪怕微乎其微的代價,這個男人,這個還能做著香甜美夢的男人,是琦彤身邊生著的棘刺,是他和琦彤之間突兀立起的毒草,秦剛要自己動手拔了他,他必須拔了他,為琦彤報仇,也為自己解恨,他要為自己和琦彤那電影一樣轟轟烈烈而又純粹清澄的愛情掃除這個垃圾。但他現在不能動手,現在動手未免太便宜了他,先嚇嚇他,讓他嚐嚐擔驚受怕的滋味,對,就先這麼幹!這樣想著秦剛強壓製住內心那噴之欲出的怒火又縮回了頭,從葛天的身邊一股風似的散去了。
早上八點半,餘琦彤出了門,隨著門“砰”的一聲響,秦剛從客廳沙發下的縫隙中探出了頭,他突然萌發出了個好點子,去嚇嚇葛天那個畜生的好點子。等了一會兒,在確定餘琦彤確實不會再回來時他悄悄地從大門四周的縫隙中又鑽了出去,他站到了大門外,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九點過五分。就是現在!
秦剛用盡全身蠻力砸了幾下門:咚!咚!咚!
接著他又輕輕地趴在門上聽動靜,終於,有一雙腳向著這個方向邁步走了過來,他立馬躲進了電梯裏,掏出手機,瞟了一眼通訊錄上了昨晚從餘琦彤手機上複製下來的葛天的電話號碼,在腦子裏複製了四次,閉上了雙眼如蠟像般一動不動了。
他聽見葛天往上挪了幾步又往下挪了幾步就停在了電梯前,從電梯的門縫裏他看到了葛天那雙小的出奇的芝麻眼,再配上一副黑框笨拙的大鏡框,秦剛險些要嘔了出來,他愈發覺得這個男人醜陋不堪,而越是這樣認為他就越有一種救琦彤脫離苦海的衝動。他聽見葛天唏噓了一聲就回了屋,門又“嘭”的一聲帶上了。
他立即又發了個短信:“您的慘到了!”
做好了這一切,他的心裏開始狂笑起來,這一下既是要讓他嚐嚐驚懼的苦痛,又能算是對他的警告!
他又躲回了葛天家沙發的地下,看著葛天四處亂轉、局促不安的樣子,秦剛差點就笑出了聲——這就算是個開頭,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麵呢!
從那時起,葛天的一舉一動就都在秦剛的眼皮子底下了,他心裏得意極了,他眼見著葛天對著飄忽的窗簾發呆,對著壁上的電視發呆,對著油黑的電視櫃發呆,對著棚頂的吊燈發呆,可就是想不出個來由,而秦剛就是那個來由,那個他想不出的來由!
直到秦剛看到葛天收到了一封電子郵件,上麵寫的是領導讓葛天去西嶺村做采訪,他覺得動手的時機來了。他可以說是在西嶺村長大的,對那裏的大事小情了如指掌,而那裏的管事人“村頭兒”正是他的親叔叔,他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孩童時被叔叔領了過來,叔叔在這邊成了家,他也長成了個二十歲的小夥子,於是他便離了村子去附近的城市裏闖蕩,他從沒想過可以真的就在那座城市裏遇到一生不離不棄相濡以沫的伴侶,這是老天給他的機會,他不可能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