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薇的生物鍾是五更,然而大婚這日,不過四更便被四夫人叫醒了,四夫人拍拍她肩膀,輕聲道:“該起了,薇。”
喬薇揉了揉眼,從睡夢中醒來,就聽見了外頭一陣忙碌的聲音,廚房開始忙碌了。
“這麼早啊?”喬薇打了個嗬欠,坐起身來。
四夫人見她如此好叫,倒是笑了笑:“今兒可是你大婚,不早怎麼辦?”
喬薇哦了一聲。
四夫人就更想笑了,這丫頭一點大婚的覺悟都沒有,別的姑娘大婚全都緊張得睡不著,可瞧她紅潤的麵色,似乎是一夜好眠。
喬薇確實睡得挺香的,她心理素質過硬,大的事都不能影響她安寢。
睡得飽飽,精神也好。
喬薇伸了個懶腰,瞬間就精神了。
四夫人在叫喬薇之前便讓人備了熱水,此時水溫正好,便將喬薇帶到了屏風後。
喬薇一瞧這滿桶氤氳著水霧的花瓣水,步子頓住:“幹嘛?”
“洗澡啊。”四夫人笑著,衝碧兒點了點頭,碧兒上前,伺候喬薇更衣。
當新娘子還有這待遇,喬薇挑眉,由著碧兒將自己剝得光溜溜的,那美好的身材讓四夫人都止不住的紅了臉,女人見了尚且臉紅心跳,若是姑爺見了,怕別化身為狼才好。
喬薇坐進了浴桶。
碧兒用木瓢舀了一勺漂浮在水麵的花瓣,輕輕地澆在喬薇的肩膀上。
夫人的皮膚真好,跟白瓷似的,碧兒心想。
喬薇隨手捧了一捧花瓣:“還有柚子啊?”
四夫人看著她手裏的柚子皮,道:“你文旦?”
“原來你們這兒管柚子叫文旦。”喬薇疑惑道:“為什麼要放文旦皮?”
四夫人笑道:“驅邪的。”
柚子皮能驅邪啊,頭一回聽呢,喬薇把柚子皮扔回了水裏。
碧兒又取了何首烏澡豆,給喬薇擦拭頭發。
四夫人又吩咐了自己的貼身婢女,給喬薇細細地揉按肩膀與手臂。
按得那叫一個舒服。
喬薇靠上木桶,享受地閉上了眼,原來被人伺候這麼舒服的,難怪那些有錢人要買丫鬟回來了。
咕嚕。
花瓣下鼓了一個泡泡。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木桶上蔓延開來,這血腥味極淡,被花香與柚子香遮了下去,但喬薇畢竟是大夫出身,對血腥味較常人敏感,她幾乎是瞬間變聞到了不對勁的氣味,驀地睜開眼,身子往前一傾,探出手臂,將花瓣下的東西揪了出來!
居然是白!
鼻血狂噴的白……
喬薇惱羞成怒:“你這隻色白!居然偷看我洗澡!我看你是皮癢!”
白被修理得很慘,一瘸一拐地回了房梁上,抱著它的蛇寶寶,生無可戀。
……
泡完澡,也沒亮,碧兒給喬薇換上了大紅色的衣、大紅色的裏衣,喬薇皮膚嬌嫩,白皙如玉,被紅色的衣料一襯,更是玉潤得驚人。
“要穿嫁衣了?”喬薇問,心裏有點興奮,這和女孩子都想試穿婚紗一樣。
四夫人笑道:“沒這麼快,你先吃點東西,讓頭發幹一幹,姑爺體諒你住的遠,故意將吉時定在了晚上,這好,也不好,好的是你不用連夜地趕,不好的是你怕是要餓上一整。”
喬薇心道我一個大活人,還能餓著肚子了?往馬車上一坐,誰知道我在裏頭幹嘛?
四夫人讓人去廚房傳膳。
兩個家夥還在呼呼大睡,眾人的步子都將步子放得極輕。
很快,一盤白麵饅頭與一碗肉丸子手工麵丫鬟端了上來,都是飽肚子的東西。
喬薇不挑食,很快便將早餐解決了。
頭發也幹得差不多了,碧兒捧出了嫁衣,伺候喬薇換上。
這是一套十分修身的嫁衣,腰線收得極緊,袖子寬大,裙裾如倒著的蓮蓬,散開一個蓬鬆的弧度,嫁衣分兩件,另一件乃紅色透明薄紗所製,輕輕地罩在身上,立時有了一種縹緲靈動的美。
眾人驚歎,如此美豔的嫁衣,真是生平僅見呐!
衣美,人也美,雖未上妝,但喬薇底子好,白得沒有絲毫瑕疵的肌膚,完美駕馭住了嫁衣的顏色。
這時,已蒙蒙亮,邊泛起了一抹魚肚白。
景雲幽幽地轉醒了,看了一眼坐在梳妝台前的娘親,娘親穿著大紅色的嫁衣,美的像個仙女。
他又看了看放在床頭的“喜服”,與“喜服”上的紅花,他曾在村頭看過戲,戲裏的新郎官兒就是這麼穿的。
以為是自己要大婚的景雲,巨乖地換上了“喜服”,將紅花纏在胸前。
……
羅大娘與幫忙的人全都到了,在別墅忙碌了起來,灑掃的灑掃,做菜的做菜,羅永年與羅大叔也請了假過來,眼下在後院幫著收拾喬薇的嫁妝。
喬薇的嫁妝,算上沈氏的,以及喬崢額外準備的,多得能裝滿一個車隊,更別提男方的聘禮,也得抬一部分回去。
“放心,我馬車都租好了,等下就到。”喬弼。
羅永年看了一眼後院以及池子裏紅壓壓的一片,心道這得多少馬車?幾十輛吧!知道的他姐是成親,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搬廠呢!
……
不多時,十全婦人上門了,一進門,便是滿口的吉利話,逗得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活絡了起來。
望舒與景雲去了喬崢的屋子。
十全婦人是四夫人的娘家親戚,夫妻和睦,兒女雙全,身體強健,是個有福之人,又恰巧住京城,便被四夫人請來了。
“這新娘子俊呀。”十全婦人由衷地笑著。
四夫人就道:“咱家最漂亮的姑娘了。”
十全婦人不可置否:“那可不?比你的嘉兒還美上三分呢!”
喬嘉,四夫人與喬弼的長女,年方十三,與娘家表兄訂了親,前段日子四夫人的娘親重病,讓幾個孩子前去探望,路途遙遠,沒趕上喬薇的大婚。
四夫人打趣道:“我嘉兒是沒長開呢,等長開了,定與她姐姐一樣貌美。”
一屋子人全都笑了。
“按輩分,你該叫姨婆。”四夫人對喬薇道。
喬薇笑著喚了聲姨婆,十全婦人高興地應了一聲,走上拔步床的地板,站在喬薇身後,為喬薇梳起了頭。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
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有頭有尾,富富貴貴。”
她聲音輕輕柔柔,聽得喬薇的心都變得柔軟。
就在此時,外頭響起了打快板的聲音:“人講做人三擺喜,第一著是大婚時,新郎新娘相合意,鴛鴦水鴨成一池。新娘捧茶手春春,良時吉日來合婚,入門代代多富貴,後日百子與前孫。來飲新娘一杯茶,呼汝二年生三個,一個手裏抱,二個土腳爬!”
喬薇好奇地走到窗邊,推開窗子往外一瞧,就見一個衣著樸素,頭上纏了一根紅絲帶的男人,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打著快板,笑容滿麵地唱。
羅大娘慌慌忙忙地跑了出去,拿了一吊銅板給他。
他接過銅板,又開始打快板。
羅大娘又給了他一串。
他還打。
羅大娘都氣笑了,直接掏了一個銀裸子:“這樣可以了吧?”
那人笑眯眯地接過,對羅大娘道了聲謝,又對趴在窗台朝外張望的喬薇鞠了個蹩腳的躬。
喬薇笑了。
真有意思啊,現在還能看到走街串巷打快板的藝人。
她依稀記得時候,每逢過年便有舞獅子的、打快板的,挨家挨戶地“串門”,有錢的給錢,沒錢的給米,長大後看不著了,但其實她還挺想的。
今兒飽了一回眼福,算是沒白大婚一場!
四夫人將喬薇“撈”了進來,關上窗子:“你這丫頭!都要大婚了,怎可叫外男瞧了去?”
喬薇坐下:“好玩兒。”
之後又來了兩個打快板的,沒第一個打得好,羅大娘都一一給了打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