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薇第一次見識到了易容術的強大,口技她倒是不陌生,有人能模仿各種各樣的聲音,人的、鳥的、獸的……惟妙惟肖,幾乎能以假亂真,可易容,當真沒有在生活中遇到過。
喬薇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了,想摸摸易千音的臉,想看看就見有何玄機,奈何冥大少爺不讓。
冥大少爺原來是個醋壇子!
喬薇心情不錯地想。
易千音笑道:“我的臉上夫人是瞧不出什麼的。”
喬薇挑了挑眉:“你……不是用那什麼人皮麵具?”
易千音笑著想了想,道:“是,也不是,我的確是按照令尊的模樣捏了臉,但並非尋常的麵具,具體怎麼個緣故恕千音暫時不能透露。”
喬薇給了他一個秒懂的眼神:“明白,你的飯碗嘛,不能隨隨便便給人交了底。”
易千音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喬薇的眸子裏掠過一絲豔羨:“你的易容術這麼厲害,是不是隨便變成誰都行?”
易千音溫和一笑:“這倒也不是,隨便變成誰,那是神仙,易容術有它高明的地方,卻也有它的限製,譬如身高體型的限製,效力的限製,外形可以通過縮骨功來進行調整,但使用的功力越多,持續的效力就越短。”
古代還真有縮骨功啊,以為是憑空捏造的呢,喬薇的眼珠滴溜溜地轉了轉:“那你這張臉能持續多久?”
易千音如實道:“我與令尊身材相似,沒有額外消耗功力,這張臉差不多能維持十日左右。”
“我曾經以為,易容術就是做一張一模一樣的臉貼上,都能維持呢!”裏都是這麼寫的!電視上也是這麼演的!
易千音發現夫人話挺逗,一點也不像尋常的世家千金,難怪來的路上燕飛絕對她讚不絕口,還警告自己千萬不能欺負她,易千音就道:“那種麵具容易掉落,表情也不自然。”
“這樣啊。”喬薇神色平靜地點了點頭,實際好奇死了,到底怎麼做的?怎麼能變成一張一模一樣的臉的?抓心撓肺啊!
姬冥修看著她揪手指的動作便知她心癢癢了,若是別的東西她想學,他就由著她了,但易千音的易容術絕不是武林正派的功夫,是邪功都輕了,幾乎能界定為魔功的一種,修習它的人需要付出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代價,而每一次的施展,亦對身體的反噬極大。
這也是為何易千音並不輕易施展易容術,且每次施展的時間不能超過半月。
前不久自己受傷,易千音施展了一次,替自己下江南治水,那一次的反噬尚未完全恢複,這次就隻能維持十日左右。
“喬幫主,你隻有十時間拿下喬家。”姬冥修雲淡風輕地。
喬薇揪了揪手指:“十就十!”
姬冥修玩味兒一笑:“喬幫主看上去很有自信啊。”
喬薇看著他道:“我‘父親’出馬,那群人能不乖乖就範嗎?”
“是麼?”姬冥修似笑非笑地抬起如玉修長的手指,在光潔的桌麵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眸光看著喬薇,意味難辨,“千音。”
易千音的眸光微微動了動,對喬薇道:“夫人,我沒聽過令尊的聲音,所以我無法模仿他話。”
喬薇受傷地看著他:“你不能話那要怎麼要回家產?那群沒良心的都把我從逐出家門了,才不會聽我的話!”
易千音愧疚地道:“這……千音也無能為力。”
喬薇扒拉了一下耳朵:“那行,我想想,你坐吧,我去給你切點西瓜來。”
易千音拱手:“多謝夫人。”
“嗯。”喬薇點頭,這個易千音算是冥修手下最溫文爾雅的一位了。
確定喬薇走遠,易千音不解地望向姬冥修道:“少主,屬下時候明明見過崢伯爺,記得他的聲音,少主為何不讓屬下模仿他話?”
姬冥修淡道:“‘喬崢’真的出馬了,還用她幹什麼?”
易千音微微困惑:“屬下不明白,少主不是想替夫人奪回家產嗎?‘喬崢’出麵,不是比夫人出麵更簡單?”
姬冥修的目光透過門外的走廊,靜靜地落在正在挑選西瓜的喬薇身上:“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縱然給她奪回喬家又如何?她若是沒本事,將來有一日,也還是會被人奪走。”
易千音聽完這話,更困惑了:“有少主在,誰敢搶奪夫人的東西?”
“我又能在多久?”
姬冥修猝不及防一句反問,易千音的喉頭堵住了。
少主的“病”,始終還是沒有進展啊……
那股強大的內力就猶如一顆定時炸彈一樣,誰都不知它哪一就會讓少主爆體。
姬冥修凝眸道:“景雲是我唯一的兒子,哪我不在了,子承父業,姬家就是他的,如果他母親連個的喬家都搶不回來,將來又怎麼守住得姬家、守得住望舒和他?若她沒有這個能耐,那我情願他們母子一輩子隱姓埋名,不為姬家知曉。”
易千音不由地想起了許多年前的一件事,那時他還是個隨著師父四處閑雲野鶴的魔頭,在雪地裏追蹤一隻火狐,少主年長他幾歲,那年約莫十一二歲的樣子,穿著一襲素白錦衣,披著銀狐鬥篷,容顏如玉,滿身清貴,也在雪地狩獵,早他一步抓到了那隻火狐,少主對火狐愛不釋手,下人們紛紛勸少主將火狐帶回家飼養,卻被少主拒絕了。
少主放生火狐時那種不舍的眼神,易千音至今想起來,都覺得心口隱隱作痛。
夫人與孩子想光明正大地回到姬家,需要的不僅是五年前的清白,還有自保的能耐。
喬薇切了西瓜回屋,麵上笑吟吟的。
易千音與姬冥修已經結束了方才的談話,二人的神色都瞧不出絲毫異樣,姬冥修看著被她切成薄片的西瓜,調侃地道:“今不抱著勺子啃了?”
喬薇攏了攏鬢角的發,揚起下巴道:“我幾時抱著勺子啃過?別詆毀我形象,我是個優雅的淑女。”
姬冥修忍俊不禁地勾起了唇角。
易千音一眼掃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記憶中少主的眸子如同冰原一般,荒漠得幾近荒涼,可當這個女人的身影映入他瞳仁,那荒涼的冰原忽然間綻放了五彩的流光,整個死氣沉沉的世界都變得鮮活了一樣。
翌日,私塾放假一日,不為別的,就為老秀才要隨喬薇上京一趟。
兩個孩子交給了七娘與碧兒,羅大娘恐耽擱作坊的進度,讓二人去做事,自己看著孩子。
有鍾哥兒在,三個家夥玩得不亦樂乎,倒也好帶。
喬薇坐的是姬冥修準備的馬車,兩匹馬,不奢華不簡陋,一切都恰到好處,車夫是個喬薇沒見過的夥子,想來也是喬家不曾見過的。
老秀才坐在喬薇身側,與喬薇細細講解著喬家的狀況:“喬家一共四房,大老爺是你嫡親的祖母生的,你祖母應該已經過世了,不然不會讓孟氏上位;二老爺與三老爺是孟氏所出,四老爺是佟姨娘所出。”
“四房與二房、三房不是一個媽生的,關係如何?”喬薇問。
老秀才道:“四老爺與四夫人的性子都比較溫和,與誰都合得來。”
喬薇頓了頓,又道:“我是大房的姑娘,他們這些庶出的身份沒我高才是,怎麼有權利把我逐出家門?”
老秀才解釋道:“上族譜剔族譜都是大事,需要得到族中格外長老的認同。”
“全部認同?”
“半數以上。”
喬薇點頭:“你再與我幾位族老。”
“我幹嘛呀,夫人?”一旁的易千音無辜地問道。
喬薇莞爾:“我父親被人傷了頭部,雖搶救過來了,但引起中風,現在半身不遂、麵癱、語言能力喪失,隻能用一根手指摁輪椅上的鈴。”
易千音嘴角抽了抽,雖然知道他是來打醬油的,但這也未免也太醬油了,他可是魔教的少教主啊,居然淪落到在輪椅上做個中風的老人麼?
“必要的時候,流點口水。”喬薇神補刀。
易千音想死的心都有了。
喬薇又道:“還有,那幫人曾經買通殺手行刺過我和我父親,要是讓他們發現我父親沒死,難免再起歹心,屆時萬一有人想殺你,你別躲啊。”
蝦米?!
喬薇歎了口氣:“唉,我不放心我還是給你灌點軟骨散吧。”
易千音菊花一緊:“我向夫人保證!就算刀子插進我肋骨我也不會露餡的!”
喬薇在他水豆腐般的臉蛋上摸了一把:“真乖。”頓了頓,神色一肅,“不想告訴冥修。”
……
卻喬嶽山被皇帝下令在家麵壁思過後,果真每日都坐在房中,但他不是在思考自己的過錯,而是在想事情究竟如何發展成了這樣,似乎是從女兒回了喬家,準備嫁給丞相開始,一切便有些超出控製。
先是一家三口接連入獄,再是丞相退了喬家的親,之後是兒子流連煙花之地讓人捅了刀子,再之後是女兒被替換成了和親的人選,再再之後就是現在,他被皇帝責罰。